邱素心见他如此冷淡,脸色有些发白,却很快掩饰住,福身道:“殿下恕罪,臣女家的马车坏了,挡在路上挪动不了,只怕要劳烦殿下稍等一会儿了。”
“是吗?”沈让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不耽误。”
听他语气还算温和,邱素心松了口气,世人皆传淮王殿下冷面冷情,杀人如麻,今日进宫,姑母却要将她许配给淮王。
她自然不情愿,姑母却道传闻不真,又说淮王本人十分英俊,上京男子无人能出其右。
可在宫中没能见到,邱素心很不甘心,这才叫人弄坏了车轮,堵在淮王的必经之路上,想与他见上一面。
这一见,才知淮王果然英俊,脾气也不像传言中那般可怕。
这般想着,邱素心脸色好看了些,眉眼也挂了笑意。
沈让却没工夫看她变脸,眼看天色渐沉,却还未出城门,沈让敛目思索一刻,命令道:“樊际,解了靳绳,咱们骑马回去。”
这巷子虽窄,马车不能通行,骑马却是能走。
樊际闻言立刻去解靳绳,给两匹马重新戴上马鞍。
沈让下了马车,直接就翻身上马,期间没说半句话。
邱素心见他如此忽视自己,不由得愣了愣,“淮王殿下,您……”
“驾!”
一记破空的马鞭声截断了她的话。
邱素心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让远去的背影,飞扬的尘烟扑了她一脸。
她拿绢帕捂了口鼻,气得浑身都在抖。
一旁的贴身婢女连忙将她扶住,小声安慰道:“姑娘别气、别气,这是在外面呢。”
邱素心深呼一口气,看着空旷的巷口,咬牙切齿道:“果真是只会打仗的杀星,没有半点君子文雅之风,若不是姑母一直夸他,我才不愿见!”
她跺跺脚,气道:“可你瞧瞧他这粗鲁样,又哪里有半点配得上我!”
对于她的抱怨,沈让全然不知,更不在意。
出了城门,他就一路快马加鞭,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常青园。
金轮遥坠,沈让披着落日余晖,大步走进清风小筑。
六年过去,当年的海棠幼苗早已长大,偶有清风阵阵,卷着几片花瓣拂过手臂。
远处的秋千架下,一身绯红的小姑娘手执团扇,正在扑蝶,看起来十分专注。
怕惊扰到她,沈让不自觉慢下步子,停在一颗海棠树下,抱臂欣赏。
正巧那蝴蝶转了个弯,姜毓宁跟着转身,一抬头就愣住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遥遥相对。
沈让略勾了下唇,正要说话,小姑娘已拎着裙摆跑过来,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怀抱。
第15章 癸水
15.
姜毓宁疾步奔来,好似一只蹁跹的蝶,裙摆在半空中扬起一道弧。
这些年,她长高不少,廊柱上里纪录身高的线划了一条又一条,可是在沈让面前,好像仍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个子未及他的肩膀。
沈让将人稳稳接住,由她没骨头似的挂在自己身上,两手扶在她的背后,以防她掉下去。
“哥哥,我好想你。”姜毓宁搂着他的脖子,眸中含泪,眼尾泛着一点红,竟叫人瞧出几分娇娆韵味。
看着她,沈让不由得想到几年前自己离京的时候,她的脸颊还肉嘟嘟的,完全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是如今不过三年过去,她的五官已经张开,由小姑娘出落成了婷婷少女,眉目艳丽如画。
竟叫他有一瞬间的愣怔。
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他单臂托住小姑娘,另一只手朝身后的樊际招了招。
一直在旁边安静当摆件的樊际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呈上。
沈让示意小姑娘去拿,“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姜毓宁接过打开,一支通体莹粉的海棠花簪映入眼帘,她伸手拿起来,触手温凉,簪头和簪身之间没有拼接的痕迹,浑然一体。
沈让解释道:“这是一整块芙蓉石镂刻打磨而成的,原想当作你今年的及笄之礼,但既然提前回来了,就现在送你吧。”
姜毓宁现下还戴不了簪子,她小心将它放回匣子,欢喜道:“哥哥,你待我真好。”
她眉眼弯弯,十足的孩子气。
沈让见她如此,方才的那点异样情绪一下子消失不见,他抱着人一路来到花厅,兄妹两个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
用过晚膳,沈让没再陪小姑娘,独自一人回了房间。近几日日夜兼程,他实在有些疲惫,底下人一早就烧好了热水,他沐浴后,早早便上床安置了。
他入眠很快,却睡得不算沉,这些年的行军生活让他习惯了随时随地保持警惕,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