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等顾轻幼答应,她便开口命晓夏开始铺纸。可惜,这边笔墨纸砚刚备好,她便见那看似恭顺实则心狠的罗管事捧着一堆画轴进了门。“历朝名家的字画都在这了,姑娘不必学,喜欢什么只管挑就是。”
“历朝名家的字画?”高璃月不太相信,可她随手摊开三两画轴时,脸色不禁变了。这何止是历朝名家的字画,简直都是市面上罕见的绝世之作。光一幅画拿出去,只怕就能换回一座酒楼了。
光说眼前的这一幅吧。若是高璃月没看错的话,正是弟弟最喜欢的那幅寒霜枫叶图,可惜自家府上的那一幅却是临摹之作。不过,高璃月清楚地记得弟弟说过如何辨认这寒霜枫叶图的真迹。
而若是自己没看错,这一幅应该就是真的。这一幅何止换回一座酒楼呢,弟弟曾说,有人用一千颗拇指大的夜明珠去求这幅图。
高璃月没想到,这样珍贵的一幅图竟然轻易在这里就现世了。
“这是太傅大人的私藏吗?”高璃月的指尖微微颤抖。
“不错。”罗管事一脸坦然,说笑间胡须轻动。
“都可以,给轻幼?”高璃月还是不敢信。
“大人的,就是我们姑娘的。”罗管事更坦然了。
“呼。”高璃月自己都听见自己的惊叹之声了。她呆呆看了半晌,才继续又道:“所以,不想让轻幼学这些,是太傅大人的主意?”
“方才就说过了,我们可舍不得姑娘累着。”晓夏忍不住重复道。连素玉此刻也颔首道:“大人嘱咐过,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不能勉强。”
言外之意是,你也别例外。
……
高璃月的脸色变了又变,此刻已经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了。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与母亲所想的都是错的。这位顾轻幼远不是寻常的寄宿者,而是一位在太傅大人心中占据了不少地位的受宠者。
她小口地吐着气,像是担心惊扰了顾轻幼,又像是害怕被罗管事怪罪。
“还没等画呢,就怕我累着。”顾轻幼咯咯一笑,与罗管事那复杂的眼神相反,她的鹿眸显得清澈又可爱。
“姑娘只要高兴,想学也成啊。那老奴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不碍姑娘的眼。”罗管事一脸好脾气笑道。
“算了算了,小叔叔也教过我画画,我画了两笔就没耐心了,还是不学了。”顾轻幼皎然一笑,如山巅初月。
“是,不学了好,自然是不必学的。”高璃月笑得尴尬无比。
坐在卿歌楼的雅间里,孟庭轩觉得很陌生。自从入了骁骑营之后,其实很多事都已改变。毕竟,当你整日面对的是敌国奸细,恶贼凶犯时,你是不会想到作诗绘画这些风雅之事的。而在那一点点的磨砺中,他也渐渐发现保家卫国比起风花雪月更有意义。
因此,纵然骁骑营的日子算得上十分辛苦,但他却真的在这里找到了一些从未得到过的肯定。所以,如今他十分感念当初推了自己一把的林馥儿。再加上如今林馥儿将府上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性格也不像从前暴躁易怒,因此二人的感情远比想象中好上许多。
而此刻,高宇珩一进雅间便不禁大笑起来。“怪不得四公子只剩下三小君子了,原来贤弟当真是变化极大。啧啧,你看你这一身的腱子肉,竟跟那军营出来的汉子一般。”
其实孟庭轩依然是那副温润如玉的长相,只是因为肌肤黑了一些,身材壮了一些,便显得多了些男人的粗犷。但一开口,饱读诗书的礼仪之气依然可
见。“许久不见,高兄气色倒是极好。”
“你我如今一文一武,的确是好久不见。”高宇珩斟酒间无意瞥见孟庭轩手上的老茧,眼里不□□露出一丝嫌弃。但很快他就遮掩了,举杯笑道:“贤弟,听说你娶的可是睢王府的千金,怎么样,日子不好过吧。”
“高兄也近而立之年,何必学女子一般,以窥人阴私为乐呢?”孟庭轩其实早就知道高宇珩喜欢取笑别人,只是当初自己虽然不喜欢,但也能够忍受。可如今大约是成熟了的缘故,看见这样的做派竟忍不住出言讽刺。
高宇珩脸色稍见尴尬,本想开口说什么,但想想却又一笑了之,随意夹了一筷子鱼肉嚼了,方慢悠悠道:“你我兄弟,哪有什么阴私呢,不过是见你成婚早,心里羡慕,才酸几句罢了。”
提起成婚后的生活,孟庭轩的脸上多了些温润笑意,嘴里很自然便道:“其实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