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声些。”素玉轻轻嗔怪她一句,但很快也笑了。
直到晚膳时分,顾轻幼才终于把手边的第三本诗集撂下。而到这会她才觉得手腕有些酸痛,眼睛也有些发涨。
“上回高姑娘还给您拿了几本高公子写的诗集呢。”晓夏进门唤她吃晚膳的功夫,笑着道。“您这一时半会可看不完了。”
“都没有这几本好。”顾轻幼摇了摇头,望天感叹道:“怎么能有这么厉害的人呢?连写诗都能写到人的心坎里去。”
“可惜我们都不认识写诗集的人。方才我问过晚大人了,晚大人也说,如今朝堂上没有这样的人物,想必是隐在什么地方教书吧。好了姑娘,咱们去吃晚膳吧,一会大人等急了。”
“嗯,小叔叔胃不好,不能让他饿着。”顾轻幼闻言急忙下了床榻,随手扯了件厚厚的披风。
另一边的小高府里,高氏正坐在膳厅内与膝下一子一女一道用晚膳。不等拿起筷子,高璃月先轻声咳了咳,瞧着娘亲脸色不虞,她赶紧咽了一口火腿云片汤压下来。
“你的咳疾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近来又有些咳嗽。莫不是染上了风寒?”高氏说话间眼神微眯,细纹立刻密密麻麻地爬上来。
“不是风寒,不是风寒。”高璃月面露紧张地摆了摆手道:“只是冬日天冷,因此咳疾有些反复。轻幼已经给我又开了方子,说病有反复也是有的。”
“不是风寒就好。”高氏脸色一松,眼角的皱纹顿时消退不少。接着,她亲自盛了一碗火腿云片汤递给高怀泽,口中的话却依然对这高璃月说:“若是风寒,近来就别去你弟弟的书房了。他正忙着读书,若是染上了病,倒是耽误要紧事。”
“是。”高璃月眼神一黯,口齿嚼动间,只觉得那火腿有些发咸,以至于半点鲜味都尝不出来。
高怀泽倒是吃得香甜,三两口吃光了一碗汤,才笑呵呵道:“没事,母亲,我身强体壮的,怎么会那么轻易感染风寒。”
“知道你身体好。”高氏慈爱地笑笑,将眼前的冬笋炒肉往儿子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则随便夹了一筷子茄肉,就着粳米饭慢慢下咽。
不比高怀泽心思简单,高璃月此刻已然没什么食欲了。她早已看出来,母亲心里藏着什么事,而这事自然也要像往常一样,留到膳后饮茶时再细说。
如此好不容易挨到晚膳结束,等到那几盏红茶端上来,果然高氏慢悠悠地开了口:“你们要将宇珩公子抄袭一事公开于众,这件事不许做。”
高氏的声音极有威严,此刻说罢,竟像有三两回声响彻在膳厅一般,让姐弟二人神情皆是一凛。
“母亲,这件事也是因为那高公子连番针对顾
姑娘的缘故,我们也只是想为顾姑娘出口气而已。”高怀泽性情耿直,浑然忘了姐姐嘱咐过自己不要擅自提起顾轻幼一事。
高璃月额间顿时汗起,懦懦不敢开口,只能眼神闪烁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但高氏对待高怀泽一向温和,此刻虽然神情肃然,颧骨高悬,但语气却轻柔不少。“你也大了,做事情该明白孰轻孰重。顾姑娘是良缘不假,但也要她有这个本事配得上你才行。至于高府,虽说如今稍见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大学士的门生不知有多少。你此刻为了一个女人得罪高府,实在不值得。”
高怀泽还想说什么,高氏已然拿命令的目光看向他。“你要听母亲的话,谁都会害你,唯有母亲不会。”
“是,儿子明白。”高怀泽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随着一声轻快的啧舌声,高氏咽了一口红茶,继续道:“从前你年纪小,母亲没跟你说过往后娶妻的事,今日不妨打开天窗与你聊一聊。怀泽啊,你父亲身上多有伤病,只怕这官是当一日少一日,那么往后咱们高府的前程,就全靠你一人了。”
“这话儿子从小就记得,多年来也始终勤恳读书,未尝有一日倦怠,只望有一日光耀门楣,为母亲请得诰命之身。”高怀泽略一垂首道。
“不错,你这些年做得都极好,所以更不能毁在一个姑娘手上。”高氏目光炯炯地看着高怀泽,像是要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怀泽啊,无论是眼下议亲也好,还是往后真的娶妻也罢。你要记得,你娶来的女人再好,那也是外姓,不会跟你一条心。所以你也不必为了一个外姓的女人去做些自毁前程的事,甚至也不要在她们身上多浪费什么时间,那都是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