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什么时辰了?”赵浅羽焦躁地跺了跺脚,眼睛不住地往岸边望去。
“青鸢没随您一道出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答道。赵浅羽闻言忍不住蹙了蹙眉,厌恶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老姑姑。青鸢狠心丢下自己,而母后却更狠心,竟然打发了十来个四十余岁的老姑姑过来伺候自己。
这些人活计干得倒是不错,可一张口不是教训人,就是冷冰冰的,浑然没有小丫鬟们的懂事乖巧。赵浅羽一见了她们就烦。
偏偏这位姑姑也并不在意,双手一插,抿着嘴就继续问:“公主您在等什么?昨日下午我们就该启程的。”
“自然是要等一个好消息。”若是平日,赵浅羽连话都不想跟她们说。但今天不同,今天她心情好,乐得将这件事分享出来。“昨儿你没听说登船的人说吗,渭北候以驿道工事图为要挟,提出了三个条件,要皇弟必须要答应其中的两条。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今日就该有消息了,皇弟一定会答应将顾轻幼嫁给渭北候的。”
说到这,赵浅羽的笑意直达眼底,鬓边的银钿微微闪光。“可惜啊,我在路上不能喝顾姑娘的喜酒了。不过,能在走之前听见这样的好消息,也真是让人高兴,合该浮一大白。”
“公主糊涂了。”那老姑姑冷漠道:“那驿道工事图本就是您泄露出去的,您非但不后悔懊恼,反而在这幸灾乐祸,未免有些说不过去。看来您去了郴州后,是该先找个佛寺好好修修心。”
“你……”赵浅羽虽然恼火,却也不敢顶撞放肆。毕竟这些姑姑都是母后的眼线,若是自己不好好忏悔,那只怕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想到这,她扫了那姑姑一眼,淡然道:“我自是后悔的。正因为后悔,才关切此事的进展。”
“公主关心此事不要紧,可这一船的百姓都在等着开船呢。要不是昨日顾及您的面子,船夫早就将船开走了。”
“左右今儿天色也晚了,再等一日又如何。我再不济也是堂堂大誉公主,难道这点事也做不得主吗?”赵浅羽冷冷道。
“我们这些奴才都敬您是公主,但这船上的百姓可不知道。一会他们若是闹起来,连护卫们也是不好出面护着您的。奴婢劝您还是早些走吧。”
“不可能。等不到顾轻幼嫁给渭北候的消息,我才不走。更何况,我还要看着他李绵澈痛苦无奈的样子。我早说过,这一回,他是斗不过渭北候的。我要看他李绵澈的笑话,我还要把这个天大的笑话带回郴州去!”
老姑姑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目光看了赵浅羽一眼,不由得摇了摇头。“那奴婢就叫人安抚百姓了,您自己瞧着办吧。”
“不必你们安抚,我自有办法。”赵浅羽霍
地起身,从另一位姑姑手中拽过包裹,随手摸出里面的数十锭大银,冲着一旁的百姓丢道:“今日船不发了,明日再发,你们可有异议?”
百姓们本是等得心浮气躁的,可一见那数十锭的大银,顿时纷纷上前抢夺起来。“不发就不发,我们等明日便是。”“对,明日若还有大银,后日也成。”“左右我们的时间也是白白耗着的,回去也没有要紧事。”“不错不错,这位姑娘您只管赏景便是,我们陪您耗着。”
众人的配合让赵浅羽大觉得意,她忍不住冲着那姑姑嘲讽道:“如何?这地方用不着您了吧?”
那姑姑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一张脸如木头刻的一般,漠然道:“公主您出门时一共只有五十锭银子,在郴州置办房屋用了十锭大银,剩下的四十锭是您未来两年的开销。不过,您方才随手就扔出去十五锭,这样看来,您未来两年要过得很紧巴了。”
“你……”赵浅羽花银子花惯了,方才兴奋之下完全忘了手里没银子的事,此刻不由得有些懊悔。可一瞧那些百姓护犊子似的将银子攥在怀里,她也知道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那又怎样。”赵浅羽故作镇定,不急反笑道;“我手里没银子,你们不也一样没好日子过?”
“不一样。”那姑姑笑了笑,可惜脸色并不好看。“出门前宫室处的人说了,我们的月例银子翻倍,每月会按时送到郴州的。唯一的要求是,我们不能把自己的银子给您用。”
……
“算你狠。”赵浅羽两袖用力一甩,厌憎道。不过,转过身后,她的怒气很快平息了不少。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不假,可顾轻幼往后的日子才更不好过。甚至,李绵澈也会因为这件事而被皇弟冷落吧。到时候,他自然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