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寻收拾衣物的动作一顿,微微皱眉,提及“沈”这个姓,他只能想到方才送他出府的沈七。
他问:“沈统领……可是名女子?”
傅景惊讶:“并非如此,据我爹派出去的人回报,是个武艺高强的青年才俊。”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片刻后傅景疑惑出声:“你没见过他?他不是太子的贴身护卫吗……?”
*
江城临时太子府。
宁修云在府内转了
一圈,这座宅邸很大,比宁修云曾经见过的那些老式府宅还要大上一些,府内一个正院加上东西两个偏院。正院后面是后花园,里面小桥流水、植被葱绿、假山层叠,青石板路铺设其间,别有一番趣味。
沈七派人把府内的书房打扫出来了,宁修云如今就待在书房里,翻看一些傅如深差人送来的公文。
在简寻面前神隐的沈统领刚从东躲西藏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沈三是在简寻离开之后才悄悄从西院过来的,此时站在桌边研磨,丝毫没觉得自己一个习武人做这些枯燥的小事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有几分扬眉吐气。
每次简寻在时,沈三都要提心吊胆地遮掩自己,免得暴露出太子殿下曾经的身份,这可是在为太子殿下做一件顶顶要紧的事。
但护卫营那帮小崽子在他面前都没大没小的,沈三做贼似的混在西院,那帮子人就敢调侃他在太子殿下那里失宠了。
沈三哪里是会在护卫营忍气吞声的人,他把那群人揍了个遍这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这会儿总算回到太子近前,沈统领可算把心里的郁气都消解完了,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卖力。
但宁修云看着他这幅挥舞着手臂恨不得把墨条整个碾碎的动作,就知道这个大老粗不适合做这种细腻的活。
他抬手制止道:“停。”
等沈三把手里的墨条放下,宁修云点了点墨,视线浏览着桌面上的公文,开口问道:“傅如深是怎么说服你的?还是说你自作主张,把他的名字放在了名册第一页?”
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沈三面色恭敬道:“傅大人的确提过将简公子的名字放在靠前的位置上,属下想着醉风楼的事……便同意了。想来殿下您也……”
宁修云手中的笔一滞,轻笑一声,说:“你似乎很得意?你觉得猜中了我的心思,知道我看重他,便敢如此独断专行。”
沈三从这话里听出了森然冷意,登时跪地:“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
宁修云将手里的毛笔往桌上一扔,笔尖霎时间在宣纸上炸开一朵墨花,沈三一颗心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太子一身蟒袍,面具遮了过于清丽的容颜,连声音都恢复了从前那副低哑的样子,他寒声道:“你不太长记性,也有些太急功近利了,裴延放在你面前更让你失了方寸。”
“私自隐瞒不报是其一,欲和傅如深交往过密乃是其二。你认吗?”
沈三心底一凉,他答应傅如深的时候只想着讨太子殿下欢心,却没想过自己处在护卫营统领的位置上,窥探的视线众多,到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本应该好好斟酌才是。
沈统领一颗心七上八下,十分后悔自己立功心切,就那么干脆地把简寻送到了太子殿下面前。却忘了这两人已经不是爱侣的关系,简寻为何要到太子手下当差,沈三全然不知。
沈三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一次的分寸没有拿捏好,就可能将他之前的功绩全部抹消。
他战战兢兢地等待太子发落。
只听宁修云长叹一声,语气里有深深的无奈:“沈三,你知道我为什么将这个名字交给你,我要护卫营成为我手中的一把利刃,永远不为他人所左右的利刃,你有些逾矩了。”
“属下知罪。”沈三深深俯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难逃责罚,他心里骤然一轻,浓重的慌乱去了几分,只余下不知道会受何责罚的茫然和惶恐。
宁修云沉默许久,目光悠悠,盯得跪着的沈三身上发毛,他这才缓慢地开口:“罢了,他在时,你就别再露面了,裴延的身边倒冷清,你便跟着他去。”
沈三一想到裴延那张伶牙俐齿、得不得理都不饶人的嘴,顿时脸都绿了。
但是他做错事在先,自然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于是他表情僵硬地说:“属下遵命。”
宁修云敲了敲桌面,说:“行了。别垂头丧气的,孤还有一件事交给你,裴延和车队里不少人都有私交,孤要你把这些都调查清楚,将功折罪。日后切记凡事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