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蒙着眼睛往旁边一瞥,却见太子的马车还没有动静,沈七指挥着护卫们搬运行李,沈三恭敬地守在马车三米之外,脸上的表情有少许僵硬。
——太子还没下车?
裴延眼睛一眯,迅速锁定了那辆半天没什么动静的马车。
他想都没想,抬步就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少年随侍半只脚还在马车上,根本拉不住他,他刚刚收拾好裴延随身物品,一个不留神裴延就又上赶着搞事去了。
少年随侍一脸冷漠,背着行李回住处收拾屋子去了,他太了解裴延了,不见棺材不掉泪,有时候见了也不落泪。
这家伙明知道太子不好惹,还总是上前挑衅。
不过裴延这次的确是被他错怪了,他真的只是单纯地相对太子表达一下关心。
未来的君臣,确实不好把关系搞得太僵。
裴延靠近车驾之前,便被沈三拦住了。
沈三礼貌微笑,规劝的话语还算和善:“裴公子,请回吧,殿下吩咐了不许人打扰。”
护卫营的沈统领只听太子一人的命令,这会儿哪怕是今上来了,沈三都不会让开。
裴延却不太客气,没有听话退走的打算,他说:“有些事我要与殿下商量。”
沈三最讨厌裴延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他脸上和善的表情一变,嫌弃道:“我会通知殿下,殿下想见你自然会传召。”
裴延一脸狐疑,沈三越是推诿,他越觉得其中有猫腻,顿时手痒得想撩开帘子看看马车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位太子在。
还是说太子又故技重施和那个姓简的一起偷偷溜走了?
裴延表情故作遗憾,作势转身,却又在沈三准备走回原位等待时,猛地上前。
裴延和寻常公子哥比起来在身体素质上要明显高上一截,但饶是如此也躲不开沈三的眼睛。
沈统领反应极快地回身再度将裴延拦住了。
裴延开口挑拨离间:“说起来,自从简公子从西南回来,你从前那些伪装面容的技巧就再没用上过,简公子……他给你的压力不小吧?”
沈三心说你懂个屁,他曾经可是太子殿下和简公子之间和好的功臣,未来大婚的时候至少要坐主桌。
就裴延这个把人得罪狠了的态度,以后能不能上桌都是个问题。
沈三/反唇相讥:“你算计简公子去西南,殿下的态度大家也都看到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两人在马车两米外僵持住了,相互对视,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和这个人和平相处。两人同时在内心想道。
两人互相敌视的这会儿功夫,不远处的马车突然有些晃动,细微的声响传来。
在场的人同时屏息,掠过护卫们搬箱子的脚步声,那声响逐渐明显了起来。
裴延隐约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间或夹杂着太子疲惫但仍极力压低、断断续续的声音:“好了,别揉了……什么……不……痛什么……”
沈三顿时神情微妙,却并不觉得惊讶,他一早就知道马车里
的两位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但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裴三公子明显有些承受不住,他的表情顿时像打翻了的染料瓶,五颜六色的,心情很不平静。
*的!!裴延在心里骂道。
他眼中暗含的复杂情绪分明是在怒斥简寻伤风败俗、无药可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拉着太子做这种事情!!
怎么?夕阳就不算太阳了吗?就压不住这种歪风邪气了吗!
裴延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而马车里的那两个才是时常遭人调侃的风流名士。
不知羞!
对情爱一词只是纸上谈兵的裴延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每天腻在一起却不会两看相厌。
裴延一般对没脑子的凡人耐心只有一刻钟,超出这个范围他会送上的就只是不带任何感情的礼貌假笑了。
此刻裴延脑子里准瞬间拟好了八百字文章弹劾简寻媚上,言辞之激烈裴延估计都不好意思明着说出口。
在裴延大脑当机的时候,马车里的人掀了帘子走出来。
简寻率先下了马车,他一身骑装规整,长发也高高束着,没有半点凌乱的痕迹,他对马车里的另一人伸出手,将对方扶了下来。
宁修云长衫有些细微的凌乱,领口束紧,一只手任由简寻扶着,另一只手按了按脖颈处僵硬的皮肉。
“早知道就不在马车上休息了,都怪你体温太高了。”宁修云揉着酸痛的脖子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