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便将明黄色的圣旨接过放到两人面前,假笑着对梁番说:“辛苦梁公公走一趟,事不宜迟,您该回国都复命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相必您心里有数。”
梁番咽了一口唾沫,自然知道轻重。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未来会坐上龙椅的是谁,太子的确有猖狂的资本。
梁番被沈七请出了营帐。
宁修云咽下嘴里那颗蜜饯,伸手随意地把那道圣旨展开,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看着和裴延的有几分相似。
想必这东西应该是裴相的手笔。
“恭喜,现在是简大将军了。”宁修云笑盈盈地看向简寻。
简寻有察觉到宁修云的情绪转变,这句恭喜之中似乎还带着点别的意思,他问:“殿下不喜欢这次的封赏?”
宁修云摊了摊手,说:“今上想让你和宁楚卿争兵权,但我不想。”
他瞥了简寻一眼,忽而又改口道:“当然,如果你也想要南疆兵权,倒不是不可以尝试。”
宁修云用手指轻敲着桌面,似乎真的在思考如何帮简寻拿到宁楚卿的兵权。
简寻顿时失笑,哪有因为他一句话就改变主意的道理,他摇了摇头,很诚实地说:“我守不住南疆。”
宁修云一皱眉,伸手掐住简寻的一边脸皮,微微拉扯,“不许妄自菲薄,宁楚卿也就比你多几年的经验,若是你和他同一时间入军营,你绝不会比他差。”
简寻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殿下过誉了。”
见宁修云危险地眯起眸子看他,简寻连忙又补了一句:“若是我早入军营,镇远将军也只是手下败将。”
宁修云表情缓和,满意了,他松开了掐着简寻的手,“这才对。”
“不过这圣旨一下,我们就不得不离开营地了。幸好你的伤已经好了。”宁修云拍了拍简寻的肩,感叹道。
简寻不解:“为何?”
宁修云伸出手指了指简寻,问:“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简寻迟疑道:“南疆军正二品骠骑将军?”
宁修云点头,又问:“那你入南疆军之前呢?”
简寻一愣,“太子护卫营亲卫……”
宁修云撑着下巴,笑道:“如果我是今上,想要逼迫太子夺权,挑拨离间是最好的方法。”
“我越重视你,在你受到南疆军冷眼和挤兑之后,就越会对宁楚卿抱有恶意。”
宁修云十分笃定地说。
并且他猜得出来,嘉兴帝一直在病中,没那个精力安排这么细致,估计是裴相一手操持,可真是良苦用心。
简寻也顿时恍然,理解了宁修云话中的深意。
简寻不赞同地说:“现阶段南疆守将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有被攻破的风险。”
“我亦如此认为。”宁修云轻声道。
*
如宁修云所料,嘉兴帝确实不止圣旨一手准备,沈七把梁番赶回国都之后,整个南疆军营地都知道了简寻现在是南疆军的骠骑将军,也知道了简寻曾是太子的亲卫。
好在简寻的伤基本已经痊愈,之前他们回留在南疆军的前线驻地,一是因为简寻的伤不宜奔波,二是宁楚卿有不少公务要拉着太子处理。
如今事情基本都了结,他们便收拾收拾准备先回南疆城。
宁修云此番退避,给足了宁楚卿面子,算是对南疆军和宁楚卿表明和善的态度,南疆军中风言风语还没兴起就已经被无声压灭了。
宁修云前一日才和简寻一起送别了去西南赴任的傅景,后一日就轮到自己准备从南疆军的营地辞行。
被按在营帐中处理南征后续事宜的裴延也终于有了脱身的机会。
回南疆城的车队边。
裴延一脸阴郁,连惯常挂在脸上的笑意都没了,他狠狠叹了口气,对着身侧的太子咬牙切齿地说:“殿下真是……记仇得很。”
裴延自从被宁修云赶去前线就再也没好好休息过,原本在前线南疆军还因为他太子心腹的身份对他多有忌惮,他也能图个清闲。
但自从他看不过眼帮着所在队伍的小将躲过一次伏击,裴延便被抓了壮丁。
他多少次在心里痛骂南疆军里一根筋的傻子太多,明知道他身份敏感还敢用他,直到南征结束才知道这是宁楚卿授意。
很好,宁楚卿就是那一等一的傻子,不仅不想要皇位,连南疆兵权都不看紧一点,真当他不会背后使坏?
——裴延还真的没有使坏,毕竟开疆拓土的大事,他心里再怎么阴暗也还是有几分热忱在的。
这就导致南征结束后他都被一直按在南疆军里处理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