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子殿下经手过西南官员的名单,怎么说都不应该忘记才是……糟糕,她是不是一不小心撞破了太子殿下的敷衍行径?
不过估计太子殿下和简公子两人的私人时间里,提起别人才是件怪事吧。
沈七在心里没什么诚意地给傅景道了歉,面上却一脸正直地说道:“没事,要启程也是明日晚间了,还早。”
傅公子也是个大人了,收拾行李、辞行这些小事,自己一个人肯定也能胜任……吧?
宁修云若有所思,“知道了。”
他伸手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坐在桌边等待的简寻。
宁修云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迅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又慢悠悠地落到简寻身上。
简寻今日只穿了里衣,纱布还未拆下,但他气色已经和健康的时候没有两样了。
和前几日一样,很乖,宁修云一回来就能见到活蹦乱跳的简寻,很满足,觉得自己每日去宁楚卿那里看公文的日子都没那么枯燥了。
宁修云觉得舒心多了,把脸上的铁面摘下扔给沈七。
自从和简寻表明身份之后,为了方便和简寻见面,宁修云在外行走时越来越放纵,连原本的人/皮面具都不戴了,只用一个铁面潦草遮掩。
此时不用再伪装,他顿时仿佛鱼入水中,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不过今日营帐里的气氛略有些不同,宁修云一走近就发现简寻的视线沉沉地压了下来。
不会让他觉得不适,却无形中将他包裹在其中,贪婪地注视,仿佛要将他的身影烙印到灵魂深处。
宁修云在桌对面坐下,有些诧异,他调笑道:“今日是怎么了?看着像要把我吃了。”
简寻沉默着将沈七端来的托盘接过,放到桌面上,轻叹一声,说:“无事。”
简寻脑海中,信函上的字字句句成了一道道阴霾,挥之不去。
即便他们彼此都不提那月余的分别,但曾经感受过的苦痛却不会消失,宁修云留在绢纸上的字迹就是佐证。
简寻有些不太敢正视宁修云,他怕自己眼中的心疼暴露,他怕如今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会将之视作怜悯,会觉得曾经为他焦急担忧的情绪是软弱无能。
虽说他们之间还是从前的相处模式,但自从确认了宁修云的太子身份,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简寻无形间将自己放在了更低的位置上。
没事,没什么,即便如此,我也只是比昨天更爱你了一些。
简寻默默想道。
宁修云眯了眯眸子,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桌面只有一臂宽,他一伸手就能毫不吃力地捏住简寻的下巴,他略微使力,简寻并未反抗,宁修云顺利地让他正视自己。
“撒谎。”宁修云一勾唇,轻声道:“让我猜猜……”
宁修云紧盯着简寻,看着对方眉宇间难以消解的郁气,早便猜到是谁在背着他搞鬼。
“你看到我的信了。”宁修云笃定道。
简寻没有一点点防备,猝然就被宁修云挖到了刚藏好的秘密,脸上的惊诧遮掩不住。
“殿下怎么知道的……”
宁修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两只手同时伸出,覆在简寻脸上,左右开弓,把这张苦大仇深却不自知的俊脸揉捏个遍。
简寻被迫在他手中做了无数个搞怪的表情,眼中原本的迷茫越聚越多,差点要将一个问号具现出来。
宁修云心里隐约的烦躁总算散了大半。
宁修云不悦地说:“你看到那些信之后,我更希望你感觉到欢喜,因为我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更爱你。”
宁修云在写下那些信函的时候,心中的苦闷无处发泄,字里行间都倾注自己那段时间的不安和惊惶,当然最多的,其实是他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和简寻诉说过的,无声的爱意。
宁修云总是习惯于引导别人,他能用无数种方式让简寻意识到“这个人是爱我的”。
——不管是真实还是假象。就像当初两人在江城的那些时日一样。
但他好似从来没有亲口对简寻说一句承诺,反而是简寻一直在对他,对所有人说,他有一个非卿不娶的爱人。
占有欲和因此衍生出来的行动的确是爱意的一种,但远没有言语来得直观。
宁修云松开手,撑着下巴,笑着对简寻说:“你离开的每一天我都在害怕,害怕有一日再也见不到你,如果是那样,我无趣的今生也没有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