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一险招得手,拿下西南便如同探囊取物。
唯有上首位置的宁楚卿双手环胸,目光沉沉,隐含怒火,他并不赞同这个提议。
“裴公子或许不知道,西南两侧的山峦何其险要,派兵取道两山,很有可能没到土司部族后方便会全军覆没。”
这种计划宁楚卿也想得出来,但他的作战安排一向保守,很少会提出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他不想看着自己手下的兵为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白白送命。
“富贵险中求。”裴延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话,下手的各个将领却都动摇了。
的确,这一计风险极高,但收益也极大。
若能绕道灭了西南部族的领头人,得到这份军功,一跃受封主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宁楚卿还未同意,底下立刻便有几个职位中等的小将上前,目光灼灼,“将军,卑职愿往!”
宁楚卿握着自己的佩剑,看向裴延的冰冷目光简直像是想以扰乱军心的名号把对方就地正法。
而等到看见简寻也从人群中迈出一步主动请缨,宁楚卿突然就明白裴延为何有此举动。
这两人都疯了吗?太子知道裴延在打什么算盘吗?
不同于宁楚卿的焦躁,简寻心绪十分平和,他看过西南的舆图,甚至蜀地那种天险之地他也去过多次,此去西南他至少有一半的把握。
若是成功便可一飞冲天。
裴延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好像对面前的群情激昂都不在意,他幽深的目光隔着一段距离落在简寻身上。
他知道,简寻一定会去的,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宁楚卿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顿感荒谬,但他不能不顾手下将领的意愿,在众人陆续表达赞同之后,他向一众将士陈明利弊,让他们自己选择去留。
谁想走这条九死一生的路,悉听尊便。
*
南疆主城,临时太子府。
宁修云和宁喧在石桌前对弈,宁喧拿着黑子冥思苦想,嘟嘟囔囔:“下这里……不不,下这里……”
宁修云撑着下巴等他想好,却莫名一阵心悸,手一松,把玩着的那颗白子掉回了棋笥中。
宁修云一拧眉,心慌得厉害,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发生了。
“沈七,沈三还没回来吗?”宁修云轻声问道。
沈七:“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南疆军的主营地因为战线拉到了江对岸,已经向西南房推进了几里,中间还隔着一条江,从营地到南疆主城,往返也需要不少时间。
沈三被宁修云派去探查南疆军的动向,他与裴延一暗一明,宁修云不信任裴延,才让沈三跟过去有备无患。
沈三快马加鞭,最迟夜里也会赶回南疆主城。
宁修云又问:“我让他带的东西,他带上了吗?”
沈七前几日收拾行李,在包裹里找到了一枚孟家的腰牌,想起孟家行商遍天下,他让沈三便将那东西带给简寻,万一能用得上呢?
沈七一愣,道:“带着呢,殿下放心,统领肯定会将那东西原原本本地交到简公子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沈七的错觉,她觉得今日的太子有些焦虑不安,竟反复向她确认计划是否出错。
宁修云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和宁喧下棋,破天荒的,这局居然是宁喧赢了。
宁喧看着棋盘上的结果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拿到胜利。
宁修云也难得有些走神,他夸了宁喧几句,又说:“快入夜了,喧儿该回家了。”
“唔……好哦。”宁喧赢棋的兴奋劲儿还没过,看着棋盘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听话地跟着将军府的亲卫走了。
宁修云目送宁喧离开,单手撑着额头,觉得头疼得厉害。
他在石桌前枯坐了一会儿,便等来了沈三和裴延。
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沈三面色冷若冰霜,裴延摇着折扇看起来心情不错。
等走到宁修云面前,沈三直接跪地行了个大礼,裴延一撩衣摆,也跪下了。
宁修云心头一跳,好像方才那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你们这是何意?”他喉头一梗,声音嘶哑地问道。
沈三道:“属下无能,简公子加入一精锐部队取道南山,意在偷袭彭氏土司本寨,这两支小队一入山便和后方的斥候失去联络,已经半日没有消息了。此行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属下没能阻拦简公子冒险,还请殿下责罚。”
几乎是听完沈三的话,宁修云便将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裴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