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杀江城世家的人或许还要一个师出有名,杀一个本就向皇室效忠的宦官甚至不需要理由。
原本简寻还想向太子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修云的事,但如今似乎没有必要了。
从梁番口中的寥寥数语,简寻可以推断出,修云这个醉风楼出身的清倌居然和当朝太子有血缘关系。
那种血缘?远亲?表亲?还是……亲兄弟?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能在太子身上看到修云的影子,总觉得两人有相似之处。
他心里有过几次怀疑,但最终所有的疑惑都在这里迎刃而解。
简寻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也许庆幸更多一些,一个囿于强权的人尚且需要他付出半生去追寻,一个金尊玉贵的未来储君却是他伸手接近都不被允许的。
至于那一点点即将消退的遗憾。
或许只是因为他太想他了。
简寻出神片刻,他伸出手拿起瓦片想将它放回原处,却在此时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样的结果原来是他潜意识里不想接受的吗?
简寻直起身子,看向天边的一弯明月,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
简寻,你真是个禽兽。
醉风楼的底细已经查明,他得回去向太子殿下禀报。
简寻捂着脸叹了口气,接着运起内力,飞身往临时太子府赶去。
*
江城这场好戏开场时,宁修云是最清闲的那个。
所有事情安排下去,还有裴延这个保险在旁守着,宁修云安心在临时太子府里歇着。
用过晚饭之后他坐在院子里赏月。
不知道是不是宁修云的错觉,他隐约觉得风里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想必此时,江城那条曾经最繁华的街道早已血流成河。
宁修云虽然是个现代人,但他天性凉薄,对江城世家下了狠手也没什么愧疚感。
光是玄青观里找到的那本账册,就够这些人死上几百次了,更何况还有其他诸多罪状。
而那些吃着人血馒头的家眷们,享受了金钱和权势的待遇,就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宁修云撑着下巴,自己和自己对弈。
简寻被他派出去探查醉风楼的底细,裴延和沈三都为了肃清江城的事情忙前忙后,他连个对局的人都找不到。
沈七倒是一直在他身边,但沈七说自己不会棋艺这么风雅的玩意儿,要是宁修云想听个曲儿她倒是还能唱两句。
宁修云拿起一枚白子在手里把玩,正在考虑落在哪处,便听上空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
宁修云一抬头,果然是小孔雀拍打着翅膀从府外飞了回来,一入院墙就只冲着宁修云所在的地方过来了。
他一挑眉,笑骂道:“小东西,还舍得回来。”
虽然这样说了,他还是摊开手掌,微微抬起胳膊,小孔雀慢慢减速落在了他的掌心。
沈七适时拿来一包粟米,打开封口放到了太子手边的桌子上。
宁修云抓了一小把喂给
小孔雀,给他梳理羽毛。
小孔雀不知道去哪里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沾了不少草屑。
宁修云慢慢把夹在羽毛里的草屑拿出来扔掉,梳着梳着就发现小孔雀爪子边上的小信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封口的状态。
什么时候放了新的信函进去?
宁修云早就收到过沈五的汇报,他上次放在小孔雀身上的那封信已经被简寻取走了。
此刻小孔雀身上的只可能是简寻放的。
小孔雀出去溜达好几天了,宁修云竟然一点也没发觉它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信函,不知道是简寻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用手指尖戳了戳小孔雀的脑袋。
这小东西坑他爹实在是有一手。
要是带着这封信原封不动地飞回简寻手上,还不把那人吓死,估计要以为云公子孤身在外出了什么意外呢。
宁修云给小孔雀梳理完毛发,取出了那封信函,然后无情地把小孔雀又递给沈七,吩咐他让沈五把小孔雀带走,免得和很快就要回来的简寻撞上。
沈七抱着小孔雀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她有点想守在太子身后用她绝佳的目力看看简寻平日里都是怎么和他们太子说话的。
好可惜。沈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宁修云直到她出了院门才打开那张略显褶皱的宣纸。
宁修云看完第一眼就有些糟心地移开了视线,原因无他,宣纸上多次重复的“太子”二字显得格外刺眼。
他上次随心写了些平淡的记事,是希望简寻能将没有展现在太子面前的生活告诉身为云公子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