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简寻暗自在心中摇头,不管是什么代价,为了修云他都将一力承担。
“只是,你知道醉风楼是什么地方吗?”宁修云话锋一转,忽然意味深长地问道。
醉风楼是什么地方?
大启几乎人人皆知,醉风楼乃大启第一楼,是最为风雅之地,名声煊赫,单看银钱流水也是多少酒楼望尘莫及的。
当真是一个销金窟。
可太子这一问似乎是话里有话,不是想听那些人尽皆知的表象。
简寻思索片刻,道:“醉风楼幕后的老板似乎有些来历,即便是江城本地的世家权贵也不敢在醉风楼放肆。但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属下也不甚清楚。”
宁修云一扶额,“管茂实那边好说,但你心爱之人既然出身醉风楼,到底是个隐患,这种物欲横流的地方便不该存在。”
敬宣侯猜得不错,宁修云的确已经大致确定了醉风楼的来历,就如同江城世家权贵乃至敬宣侯本人都不会说出口的那样,宁修云也并不想多提。
他只提点道:“江城世家手里的可用之人已在西山剿匪时折损大半,如今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醉风楼或许不会出面保他们,但必然有人将醉风楼作为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世家奢靡之风一去,这醉风楼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存在与否,只在孤一念之间。”
趁他病要他命,这件事就应该快刀斩乱麻,最好能在这个时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有可能一举将江城的歪风邪气彻底扑灭。
简寻隐约明白了太子的意思:“殿下是希望我监视江城世家,伺机而动,查明醉风楼主人的真实身份。殿下方能对醉风楼动手?”
简寻自己说完便觉得此法可行,太子一但将江城世家一网打尽,城中便是太子的一言堂,根本不会受任何人掣肘,当日接风宴上那一遭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到时候灭掉一个醉风楼只是太子摆摆手的事罢了。
“终于聪明了些。”宁修云轻哼一声,见他一提与“修云”的旧事便这般热切,忍不住打趣:“孤把机会送到了你手里,简卿是不是也该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能让简卿如此倾心?”
简寻听了这么一句调笑话,顿时有些赧然:“光风霁月,此后再无人可与之相比。”
“你才见过的多少人,这样小的年纪说话口气倒是挺大。”宁修云噗嗤一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简寻这番少年意气的话愉悦到了。
可就是这样不成熟的话,才会让宁修云深刻意识到简寻在情爱一事上有多么青涩,他处心积虑打造的假象,将简寻困在了那美好的囚笼之中。
宁修云幽幽一叹,像个经历许多的长辈那样,状似不经意间地感慨:“相识再久的人们也会心生嫌隙,若有一日你觉得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又当如何自处?”
简寻想了想,正色道:“或许殿下说的有道理,人心难测总会有所改变,容颜也9会虽时间流逝而老去,但属下始终认为,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他爱他的灵魂,他可信手救人的善念,他可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聪慧,他对世事洞若观火的清明,他不将富贵权势放在眼里的随性。
皮囊再漂亮也不过是一具躯壳,他喜欢的是修云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游刃有余,好像世间所有事情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随时可以弃之而去,但这样一个人,却甘愿为他停留,耗费心力,抓着他的衣摆不肯松手。
简寻很难不动心。
他心中鼓噪不停,嘴上却难以将这些话言明,不管别人如何说,他自己心如明镜便可。
宁修云一双眸子宛若深潭,照不进一丝光亮。
他想说不是的,短短半月,你根本不知道他的本质有多令人作呕,你只是被假象蒙蔽了。
但这话,宁修云现在的身份无法说出口,他只长久地沉默,最终叹息一声,说:“走吧,去做你的事。”
“属下告退。”简寻俯身一拜,带着宣纸匆匆向外走,刚好和走到正堂门口的裴延擦肩而过。
裴延没忍住回头看了这人一眼,又转头看向上首位置心情不佳的太子,若有所思。
他知道简寻,这人是太子来江城之后提拔的亲卫,太子甚至为这位多番造势,似乎非常看重。
裴延原本以为,太子从江城世家中选这么个人出来是实行制衡之道,他裴延落魄是因为沈三上位,而太子再扶持简寻,便可让沈三这位大权独揽的护卫营统领再有个人可以抗衡,不至于让沈统领一家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