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能把探明事情来龙去脉的希望寄托在伤员身上。
“沈七。”宁修云朝沈七招了招手,道:“把马车收拾出来,让这少年躺进马车回去。”
沈七顿时一愣,那马车虽然不是太子的专用车驾,可里面的东西都是御用的,太子殿下却不介意给一个普通百姓使用。
沈七深感宽慰,略微哽咽,道:“殿下/体恤百姓,属下这就去。”
沈三原本正蹲在地上,伸手试探少年的鼻息,微弱但还能感受到生命力。
他用了那么珍惜的一颗补血丸,自然是希望这少年能活下来。
此时见太子殿下让出了马车,眉宇间有些不赞同地说:“殿下未穿骑装,恐怕不能策马,让出马车殿下要如何回营?”
宁修云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摸了摸下巴,看了眼那边的马车,又瞅了瞅简寻。
简寻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宁修云于是盯着他看。
简寻:“?”
宁修云:“……”
很好,宁修云发现了,简寻是真的看不懂“太子”的眼神暗示。
他心下暗恼,道:“沈三,现在立刻回营,派人再驾一辆马车过来。”
沈三眼珠一转,察言观色:“殿下,不若殿下与一人同乘……”
简寻还未做出反应,宁修云便冷笑一声:“不必,孤就在这里等着。”
简寻面露茫然,终于从沈三的话里意识到了什么。
沈统领这是希望他能策马带着太子同乘回营。
简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脏污的衣衫,又看了看太子不染纤尘的衣袍,听到太子拒绝这一提议,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这一身血迹可别冲撞了太子殿下。
简寻于是闭口不言。
宁修云额角的青筋直跳,吩咐沈三把受伤的少年搬到马车上,“快去吧。记得避着人,今日之事,半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沈三面色一肃:“属下明白。”
沈三招呼一名护卫一起抬人,随后驾车带着章太医先行回营。
沈七带着几个护卫留了下来。
宁修云和简寻距离几人稍远些。
宁修云压低声音问:“河西村具体是何情形?”
简寻答道:“村里事了百余人。杀人者似乎有意不想让人太早发觉异样,村民都是在屋内被杀,随后弃尸于磨坊中。村民家中的钱财、粮食、家畜全部被抢夺一空,只有灵性几只飞禽幸免。”
“附近除了河西村,还有其他村落?”
“是,还有李家村和冯家村。”
宁修云沉思片刻,喃喃道:“西山有匪患……但是匪从何来?若是一直在西山中,附近村落不可能是第一次被骚扰,为何没有村民报官?”
“若是近日才迁到西山之中……江城西边是宣城,宣城守军近些日子剿过匪?”
要么是西山之中一直都有山匪,而江城驻军营一滩烂泥,自然不可能出兵剿匪,甚至知不知道有匪患都要打个问号。
村民若是被骚扰过,以傅如深在江城如此得民心的现状,村民肯定会把事情报到傅如深的郡守府,但直到出发围猎之前,傅如深没有提一次“匪”字。
可见傅如深也并不知情。
要么是这群山匪被宣城守军剿匪的威势所逼迫,逃窜进了西山中。
西山内山峦叠嶂、地形复杂,的确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而且宣城与江城两地,世家权贵鱼肉百姓的例子屡见不鲜,会滋生匪患也不奇怪。
简寻一时间也无法回答太子的两个问题,只道:“属下可以去另两个村落查看情况。”
宁修云睨他一眼,说:“好主意,但孤要同去。”
简寻:“……?”
宁修云这次说什么也不会给简寻拒绝的机会。
他根据另两个村子的位置猜测,那边和西山之间还有些距离,大概率还没受山匪侵扰,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亲眼去看。
沈三派了护卫疾驰到营地,宁修云没等多久就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上车之后又想到什么,一撩窗帘,说:“把衣服脱了。”
简寻刚刚踩在脚蹬上,骤然听到这样一句,差点脚滑掉下去。
宁修云看他狼狈地稳住身形,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他解释道:“一身的血,可别被那些牛鬼蛇神发现了异常。”
简寻反应过来,当即把染了血的外衫脱了扔掉。
宁修云满意地点头,阴谋得逞,语气揶揄:“记得悄悄回去,免得被人以为孤对你做了什么。”
宁修云话音刚落,把帘子一放,驾车的沈七偷笑一声,当即一扯缰绳,策马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