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还叮嘱过他,若是太子殿下要他同桌用餐,那便应下,有人陪着太子殿下会用得多些。
是以简寻在太子殿下吩咐的时候才没有觉得惊讶也没有推脱。
只是身形相似而已。
没有其他可能。
借着发散的思维,简寻将先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彻底压下,面上恭敬地回答:“殿下剑势之中并无杀意。”
“缘是如此。”宁修云了然道。
宁修云晃了晃手里的长剑,心说,也是,简寻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总归不会连他是不是真的想下死手都不知道。
他走到石桌旁,简寻便也跟了过来。
宁修云把手里的长剑往边上的石桌上一放,一撩衣摆,侧身在石凳上坐下。
“简卿武艺高强,既然有这大才,为何没有去南疆?”宁修云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抚摸着剑鞘,轻声问道。
这是他一直想向简寻询问的,为何这人没有同原书中那般直接去南疆战场,而是留在江城,在傅如深的安排下来到太子麾下。
在大启,像简寻这种不走文举、武举的人,想要出人头地,唯有军功一条路,两人在分别时,他本以为事情会这样发展。
宁修云抬眼看他,不想放过这人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简寻面色一肃,道:“本是想去南疆,临行前听闻殿下亲临,傅大人同我说了举荐一事,便觉得能在殿下手下当差更好。”
更好?
宁修云觉得这不算简寻的真心话,这人要么是被傅如深诓骗了,要么就是有所求。
不过简寻因其父与皇室素有旧冤,不管是去太子麾下,还是去由五皇子宁楚卿把控的南疆,都是皇室中人,简寻必须两者择其一。
果然还应该是傅如深从中作梗。
宁修云轻笑一声,又问:“若是当日我没有选你,你便会去南疆?”
简寻不觉得这是不能说的事,按照他多日的观察,太子殿下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必然不会因为他曾有入五皇子麾下的想法便发怒。
于是他坦然道:“正是。”
宁修云叹了口气,感慨道:“孤这种人,上有两位皇兄,却只有孤凭借嫡出的身份占得太子之位,文不成武不就,天下人都说孤是庸才,哪里有值得追随的地方。”
这话倒不是宁修云胡说的,而是原主所面临的真实现状。
原身宁远是大启朝嘉兴帝的七皇子,上面还有两位庶出的哥哥,三皇子宁炎狰,五皇子宁楚卿,其余几位兄长皆早亡,甚至于宁远都是嘉兴帝的老来子,跟最近的五皇子也足足差了八岁有余。
嘉兴帝膝下子嗣不丰,但也绝不算少。
三皇子宁炎狰素有才学,被嘉兴帝派去掌管礼部,负有盛名。
至于五皇子宁楚卿,这人更是少时起就跟着外祖远赴边疆,自小在南疆长大,之后顺理成章拿下了南疆兵权。
此二人一文一武,各有优势,但对比一下什么差事都要依靠裴延这个心腹,没有任何优点的宁远,看起来这两人更适合继承大统。
朝臣如此认为,百姓如此认为,唯有嘉兴帝一人好似猪油蒙了心,自立了太子之后便无废弃的打算。
就好像等着他这个平庸的儿子,会想一块原石一样被打磨成熠熠生辉的珠宝。
嘉兴帝大概没有想到,他期待的原石内里被调包了,即便是一层接一层的伪装,也遮不住自内而外的华彩。
宁修云也有想过,若是原身没有死在那场大病中,之后还会不会有翻身之日。
——大概不会,毕竟顽石放得再久终归也只是顽石,就如同原书的结局一般。
宁修云说这话明晃晃的自贬,听得身后两个护卫都跟着连连皱眉。
简寻闻言也摇了摇头,说:“属下有眼睛,会自己去看,殿下宽仁待下,心细如发,爱民如子,和传言中并不相同。”
平心而论,太子身上很少见那种掌权者惯有的目下无尘。
只有在接风宴上,与傅如深对峙之时,才显露出渊渟岳峙、深不可测之感。
简寻于大启皇室没有半分好感,但若是太子这种人,倒也愿意并不反感。
宁修云轻笑了声,道:“今晚也没给你蜜饯啊?”
简寻愣了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太子是在夸他嘴甜。
“属下是在说实话。”
宁修云嘴角噙着笑意,说:“孤知道了。今日你便先回去歇吧,沈七马上会回来。”
“属下明白。”简寻附身拜别。
两人在夜色下的庭院中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