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庄连与眠之躺在同一张床上。
眠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可能是看阿铭受伤了有些担忧。
她问他:“真的不要紧吗,阿铭会不会死掉啊。”
庄连牵起眠之的手:“不会的。”
就算这个“阿铭”真死了,也有下一个“阿铭”向眠之走来。
在眠之眼里,“阿铭”确实永远不会死。
庄连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他托着眠之的手细细地瞧,他说:“眠之,你的手好小。”
眠之说不小:“是你的手太大了,好大一只手掌,凉凉的。”
凉?过去阿铭的体温不是很烫很烫的吗,高得夏天她都嫌弃他了。
眠之担心道:“阿铭,你是不是失血过多了,你的手好凉啊,我们应该打电话去医院。如果你死了,而我选择旁观,我会坐牢的。”
“不,不会的。”庄连说,“我不会死,只是很小很小一个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在周末之前,在我们的婚礼之前。眠之,我会是一个健康完整的丈夫。”
眠之抚摸着庄连的手,比她的手掌大多了,凉凉的像雕塑:“阿铭,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已经改变,充满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一大堆疯子向我们涌来,我甚至记不清过去。”
“阿铭,你也会是疯子吗,是疯癫的人群之一。”眠之柔抚着庄连的手指,修长微凉,夏天摸起来好舒服,可眠之心里并不舒服,她不喜欢阿铭突然的改变,和过去不一样的阿铭让她不舒服。
又有一缕夜风爬过窗台吹进来,眠之觉得那风抚在她面上,竟然烫烫的,就像是过去的阿铭一样,夏天总是让她觉得热。
眠之松手去捕风,可风穿过她的指间消散了。
庄连捉住眠之的手腕,把眠之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我不是疯子,”庄连说,“即使所有的人都已经疯魔,眠之,我仍然愿意保留清醒。”
“我不会伤害你。”他用心脏的跳动作为担保。
夜更深了,眠之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是哪里的问题呢?
她侧身望向身旁的庄连,没错啊,这人和那群疯子不一样,是她的未婚夫,周末就要结婚的未婚夫。
只是,她似乎想不起过去与他的交际,过去的阿铭面容模糊,只是一道道身影藏在回忆里。但有一种强烈到极点的类似于命令的语言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未婚夫。
眠之轻轻地起床,来到窗台吹吹夜风。
今夜的月明搁下一小碟月光,眠之伸手去摸月光,竟感到这月光比床上的未婚夫更令她感到熟悉。
真正的阿铭将桎梏冲破一丝缝隙,他接连上月光的数据并用自己的意识替代,他照在眠之的手上,想要告诉她真相,但在成功之前,乌云遮住了明月,月光也随之消散了。
主神察觉了这个NPC渐渐地觉醒,久违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梦醒时分,主神选择旁观这一切。
祂一直等待着眠之的觉醒,谁知先等来聂魏铭的醒来。这个名字早在很久之前,祂成为现在的祂之前就存在。
祂踏上这条路,与聂魏铭一生的接近日夜不休的殚智竭力分不开。
他想要留住一个人,用尽一生也没能成功。
那一场本该在数百年前举行的婚礼,从来就没成功过,如同此时的副本一样。
·
周四的午后下了一场暴雨。
四人小组在暴雨中赶到了。
庄连来不及说什么嘱咐的言语就陷入了战斗。眠之远远地看着,看到庄连与其他人身上流出血来,心中回响起欢愉的钟声。
那钟声是山中的回响,幽幽静静,让眠之感到安心。
眠之蓦然发现,原来,他们流出血来她才会安心。
她喜欢看到拼杀中生命的消磨。
她挑拣不出心中的善意给予,这些莫名其妙的浓稠的爱.欲泼洒在她身上,如腥臭的血水一般令人恶心。
当骆开诚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他手中的刀穿透了庄连的身躯,这一场战斗才堪堪停止。
庄连唤着眠之,让她过去。
他昨夜才对她承诺了那么多的事,又是告白又是安抚,要把一颗真心捧到眠之手里。
可现在他快死了,他顶着的头衔即将转移到骆开诚身上去,眠之看他的眼神就跟昨夜不大一样了。
她迟疑地站在那里,转移的程序走到百分之五十,她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她的未婚夫。
“眠之,”庄连低低地哀哀地唤着,“眠之。”
眠之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诅咒似的让人退而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