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民是说出‘贱民’这话的人,他们坏,眠之你不要听他们的。”
“冲喜的意思是一起欢喜,孤与眠之一起欢喜,那些人不懂装懂,别听他们胡说。”
“母后要是骂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撑腰。我是宫中唯一的皇子,我的话有用。”
“狐妖美,眠之以后一定比狐妖更美。没有那么美也没关系,在孤眼里,反正你比狐妖好。”
“父皇不会吃人,但他会杀人,你若是怕他,就远着他。孤不像月光,可如果眠之觉得是,那孤就是。孤想想,孤是月光的话,眠之是什么呢?”谢月择静静地看了眠之一会儿,豁然开朗道,“孤知道了,眠之是月光下的睡莲花。孤照着你,永远关照你。”
……
过去流水一样涌来,淹没了谢月择。他不明白,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眠之越来越远,即使躺在同一张床上,她离他也远得触不到了。
第24章 金粉胭脂15
春夏之交,天气越来越热,谢月择的心却冷得快僵住了。
他甚至想掐醒眠之,问她为什么要忘掉过去,难道过去便微不足道可以放弃。那他们到底算什么。
过去可以遗忘,当下只剩厌弃,将来也弃之如敝履。
眠之明明讨厌宫廷,可怎么把宫廷的狠心学得个淋漓尽致。
谢月择抚上她的头发,那么柔那么顺的一头乌发,全成了刀枪剑戟,他疑心自己被扎得血淋淋,可又看不到血流到了哪里。
“眠之,你跟我说说话吧。”谢月择不想要那些所谓的矜傲与太子该有的高高在上,他只想眠之像小的时候那样,跟他说说话,讲讲她又看了什么故事,甚至是鸡毛蒜皮的各种抱怨,他都爱听,他都会仔细听。
除了眠之,没有人会跟他说那么多话的,没有人跟他交流,他要被困死在病榻上了。
父皇母后多是命令下人们要如何如何,而下人把他当瓷器似的,只敢小心翼翼地捧着,又哪会在他面前嬉笑怒骂。
冷冰冰的,一年四季都被药浸透了,温热的药他喝尽了肚里,冰冷的药气浸染了身躯。他也不想如此,他也想健健康康想做一个有抱负能治国的太子,而不是易碎的摆设品生继承人的工具。
“眠之,我实在想不到我做了什么,要叫你如此恨我。”谢月择问,“你是不是爱上了别的人,所以没有多的爱分给我了,只剩下恨,能给我的只有你的厌恨。”
“眠之,倘若你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会疯的。我会把那人杀了,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谢月择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除非你能狠心到杀了我,那我不得不承认,你胜了,恭喜你终于摆脱,反正死后的世界无知无觉,孤不惧。”
忍耐,极致的忍耐,谢月择活了快十六年,别的没学会,就把“忍”字学了个透彻。
忍痛忍苦忍寂,他忍到了头也没能得到什么,苟活着一口气只是想与眠之相处得更久,更久。可若眠之要离他而去,去到别人的怀里,那他宁愿毁了这一切,也绝不叫眠之称心如意。
他会杀了她爱的人,倘若自身还留有性命,那就与眠之互相折磨,折磨到尽头恨的极致她往后余生便再也无法将他忘却。
谢月择甚至动了带眠之一起离开的念头,倘若她真的爱上别的男人,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眠之怎么能在别的男人怀里幸福。
谢月择笑了下,他真是卑劣得够彻底。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声唤着:“眠之,眠之,你跟小名似的,睡着不醒。”
“都说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你说我到底是盈是亏,我不让母后派嬷嬷教导你,我不想你变成那类木讷的只知顺从的女子,我希望你快乐,带着我没有的那份健健康康快快活活长命百岁。可如果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加深你与我之间的距离,眠之,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眠之,我可以在你面前做一个圣人,亦可以做一个恶人,我无法控制,选择的权力从始至终都在你手里。”
谢月择没有听到眠之的回答,她始终闭着双眼,谢月择分不清眠之到底是醒了还是睡着,他收回了手,不再试图唤醒眠之。
谢月择平躺在床榻上,脑海里是与眠之的过去与将来,过去历历在目,将来却只能由他一人空想。
自小到大,他拥有的再多也占不满心里的空洞,是眠之的一言一语将他填满,在他备受疾病折磨的时候,在他食不下咽的时候,是眠之的快乐唤醒他的快乐。
他只是看着她,心里就充满了幸福。哪怕现实里他不过是个病秧子短命鬼活不成人样,只要眠之陪着他,他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