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96)

这边,马县令望向杨朝临夫妇,深呼吸了口气,厉声道:“杨朝临程冰姿夫妇,仗势欺人,于众目睽睽下虐杀无辜女子,杨朝临革除功名,于三日后斩首,犯妇程冰姿藐视公堂,残忍狡诈,判处腰斩,十日后行刑。”

判决一落地,顿时惹得一片哗然。

程冰姿仿佛没听清般,她最先的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惊诧,挣扎着要冲向马县令,怒不可遏地吼:“你敢腰斩我,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而这时,杨朝临急忙从后面抱住程冰姿,这人虽说也是一脸震惊,可到底还是多了两分冷静,狠狠瞪着马县令,怒道:“冰姿,你现在就算闹翻了天都没用,你还没看出来么,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这样草率断案的,马如晦这分明是刻意要给沈氏撑腰,专和咱们过不去!别急,父亲大人只要听见消息,立马就会回来营救咱们。”

屏风后的春愿冷笑不已,等程庸回来,你俩早都命丧黄泉了!

今儿真是痛快,回去后一定要喝他娘的十瓶子酒!

小姐你看见没,愿愿给你报仇了。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阵喧闹声,似乎是来了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本官一时冲动(国庆快乐!)

春愿急忙往前望去,没多久,便从外头匆匆进来个老者,看着有六十多了,花白的头发用紫金冠竖起,胡须修剪得很整齐,个头甚高,穿着深紫色缎面长袍,国字端方脸,面相儒雅和善,气度雍容大方,在他身后跟了两个中年管事和数个家仆。

此时,那些观看堂审的贤达耆老们不约而同让出条道,纷纷恭敬地行礼问安,唤那老人为“程老先生”,而那位利州来的石父一看见程庸,顿时恨得火冒三丈,立马要上前去理论,被他的两个儿子硬拉了回去。

“爹爹!”程冰姿瞬间从张牙舞爪的悍妇,变成了可怜的小姑娘,她急忙朝父亲跪爬去,哭得梨花带雨:“您可算来了,女儿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程庸疾走几步过去,忙将大氅脱下来,俯身裹着他那大闺女,连声安慰:“别怕,爹爹这不是来了么。”说着,程庸又望向跟前的俊俏小女婿,不冷不热地问:“朝临,你没事吧?”

杨朝临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含泪摇头:“没事的爹,就是冰姿被吓坏了。”

程庸冷眼横向马县令,不怒自威:“老夫来时就听报信儿的下人说起这宗官司,方才走到堂子口,正巧听见马大人判决,好呀,马大人真是好官威,真叫老夫大开眼界!”

马县令看见程庸,气势顿时萎了几分,刚准备起身相迎,忽地发现不太合适,又坐下,袖子连连擦汗,干笑道:“程老,您、您不是外出讲经了么,怎地忽然回来了。”

屏风后头的春愿瞧见事态右边,忙扭头望向唐慎钰,果然发现大人和周予安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大人!”春愿焦急地问:“不会生变吧?”

唐慎钰目视前方,依旧冷静:“别慌,先观望观望。”

春愿点了点头,手不住地搓衣角,紧张地朝外看,这会儿,局势正在微妙地发生转变。

这原本晴朗的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气,忽然乌云密布起来,内堂灰暗暗的,吹进来股子寒风,将案桌上的卷宗吹乱,马县令急忙用惊堂木压住纸张,他现在显然有些慌乱,用余光朝堂下望去。

这程庸之前是顺安府学政,官虽不大,但名头却极盛,如今学分南北两派,南学驳杂,偏重修史;而北学大有效仿汉朝郑许之风(注),时人多钻研文字、训诂、声韵之学,这程庸俨然北派泰斗,此人学贯五经,尤其精《说文》,备受读书人的尊崇。(注:郑玄和许慎)

马县令简直冷汗涔涔,他可不敢背上不尊师重道的名头,于是忙挥了挥手:“来人,快给程老先生备座!”

“这倒不用了!”程庸生的高大,声音也若洪钟一般。“老夫如今乃乡野草民,可不敢坐在马大人跟前放肆!”

马县令面上讪讪的,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儒礼,强笑道:“程老名贯南北,下官也曾受过您的指点教导,我朝素来尊师重道,学生万不敢冒犯您,只是您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者,如今应当在家中著书立说,何必卷入这人命官司里,免得污了您的名声。”

“哼!”程庸甩了下袖子,就连胡子都颤抖着怒意:“马大人要腰斩老夫爱女,怎么,还不许老夫前来伸冤救人了?”

马县令心里已经有数了,程庸这老东西决心往出捞他女儿了,马县令当即也不再将什么儒家师生礼数,沉下脸,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环视了圈四周:“程老,如今人证物证确凿,您的女儿女婿谋害欢喜楼沈轻霜母子两条命,本官不过是依律羁押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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