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虚假和真实有了一瞬间的交错。
“没事的,其实每个剧组都差不多,但凡有点权力的管理对我们这些没有存在感的小群演,都是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这次也一样,我都习惯啦。”
说这些话的时候,应雪始终在笑着,声音又轻又低。
夜晚气温骤降,开始起风,应雪缩了缩脖子,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上,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严寒。
飞沙乱扑,进了眼睛,她快速地眨几下,依旧挡不住刺痛感,双眼发红,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外周风更大了,应雪连忙拿手去挡住眼,挡住风中越发硕大的沙砾,可随之而来的是帽子被风卷起,翻滚着飞往更高的地方。
“哎,帽子……”
清丽惨白的脸暴露于光下的一刹那,陆屿将她揽入了怀里。
像梦一样。
陆屿的怀抱如同所想的那般温暖,能隔着薄薄衬衫感受到熨帖的体温,他动作很轻柔,目光有温度,可她没有觉得开心,反而心脏一阵剧烈的绞痛。
应雪没有挣扎,没有动,没有拿沙子眯眼当借口,只是沉默半晌,顺从地埋进他怀里。
她觉得很抱歉,闷闷地开口,嗓音沙哑无比,“对不起啊,把这些烦心事讲给你听。”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充其量就是今天我来找你看烟火会,是希望你开心,结果你没能开心。”
远处传来阵阵喧哗,所有人都在看向河岸,看向无边的黑夜,陆屿也扭过头,同他们一道看过去。
末了他说:“哭也是可以的,你就当做我没有在看你,不要觉得难堪。”
这么一说似乎更难堪了。
“我没有……”
应雪本来想说没有哭,但可能是因为这个拥抱太温暖,因为夜色太温柔,她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决堤,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应雪连哭起来都是悄无声息的,温凉的液体浸湿了陆屿胸前一小块布料。
随着无声的啜泣背脊不停颤抖着,无意识地双手回抱过去,抓紧了眼前男人腰后的衬衫,扯得乱七八糟。
她几乎哭得泣不成声。
好久好久,陆屿的叹息消散在风里。
“是我——”
“是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
炸裂般的一声轰响,绚烂的烟花在两人身后绽放。
*
当晚的烟火会他们只草草看了个末尾。
中途陆屿出去一趟,说:“你在暗处待着,我去买点东西。”
回来时陆屿手上多了顶渔夫帽,上面挂有缀着彩珠和碎花的丝线,中间画着知名粉色小猪,看着颇有几分稚嫩童趣。
应雪情绪收拾好了,尽管这时脸上都是哭过的痕迹,但已有余力说笑,她半认真地问:“你不会是在儿童用品的摊铺前买的吧?”
“没有,”陆屿眼神淡定,顿了下又说:“时间晚了,好多店关门了。”
应雪没拆穿他,戴上后尺寸竟然意外地合适,这好像是新款式,后面的纽扣费了半天劲也没扣上。
陆屿微微倾身靠过来,帮她扣好,又顺手将她耳边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应雪出门没带镜子,只得仰着脸乖乖站着,由着他任意摆弄。
陆屿动作却渐渐慢下来,片刻后,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清咳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很可爱。”
应雪很少听到人夸她可爱,因为一眼看过来,就是个清秀明媚的少女形象,总是以赞美外貌的形容词占先,乍一听她还有点高兴。
“真的假的?”
“真的。”
直到回去住处,应雪对镜一瞧,才发现她发丝蓬乱,形容狼狈,出门时画的淡妆都花了一半。
而且因为她哭得太伤心,消耗了不少体力,脸上毫无血色,只眼眶和鼻头红通通的,眸光水润,泫然欲泣。
像个受了欺负哭哭啼啼的小可怜。
熬夜打游戏的温梅见了,都忍不住问她:“回来路上掉坑里了?怎么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
应雪大悲,接下来一连三天都没好意思跟陆屿说话。
第46章 送机
应雪终于结束假期,准备赶往外地的那一日,恰巧温荇一家也要出行,他们准备搭同事的车赶往机场,可以顺带带上她一道。
应雪来时轻便,走时打包就也格外顺利,早早地带着行李等候在门边。
一大早温家就吵吵轰轰,章雅娘家有个同族姐妹明日二婚,新娘上段婚姻惨淡收场,章雅同新娘幼时交好,这次便打算带上一大家子人前去捧场,替她撑腰。
温梅对这种固执很是不解,不愿在所剩无几的寒假四处奔波,闹着不想去,被章雅揪着耳朵从房间里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