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一勺粥,米粒软绵,味道清甜,忍不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不多时一碗粥就见了底:“清素姑娘好手艺!”
“别光喝粥。”
万俟灵捏着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糕点。
早饭味道很不错,又是万俟灵亲手做的,玉晚风吃了很多,其中最合他胃口的几样糕饼点心被吃了个干净。
这绝对是玉晚风二十七年来吃得最饱的一次,肚子有些撑了,万俟灵干脆陪着他在花园里散步,顺便消消食。
花园内四时花卉交错种植,确保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
走到一处八角亭前,玉晚风突然兴起,想要与万俟灵对弈一局,便让侍女取了棋子来。
玉晚风于棋一道虽然会些,却不精通;万俟灵在暗影楼时看段月容与温明仪对弈过几局,但只是会下,棋艺并不高明。
两个半吊子一边说说笑笑一边下棋,玩得倒是不亦乐乎。
自那天以后,万俟灵便时不时做些点心小菜,和玉晚风一起吃吃饭喝喝茶。
与他关系倒是日益亲密起来,相处时有意无意地不小心展露出本身精灵古怪的性格。
譬如下棋时耍赖撒娇要悔棋;趁着他读书的时候从背后悄悄捂住他眼睛,让他猜她是谁;给口味清淡的他菜里放很多很多辣椒,在他辣的满头大汗时,在一旁捧腹大笑……
玉晚风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这些小性子于她而言,就像是点睛之笔于那画壁上的龙,给她整个人注入了灵魂,变得鲜活起来,越发地让人喜爱。
一次无意间,万俟灵发现玉晚风极擅丹青,便吵着要他给她也画一幅。
玉晚风没法子,便让侍女带着文房四宝,与她一道在花园里寻找怡人的景色。
花园的一角种着一片西府海棠,一人高的海棠树开满了红艳艳的花盏,遮住了八角亭,微微露出一角飞檐。
海棠虽然无香,但看着那艳烈的花,似乎就可以闻到那甘醇的香气。
万俟灵扯扯玉晚风衣袖:“晚风,晚风,咱们就在这里画吧!”
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已经改口唤他“晚风”,这也是玉晚风要求的。
“嗯,”玉晚风将熟宣铺在亭中的石桌上,用水晶镇纸压住,“你摆个好看些的姿势。”
万俟灵侧过身子,摘了一朵海棠,微微垂首,似在嗅闻花香,又似在凝视花盏。
一阵微风拂过,吹落一片缤纷落英,一片片花瓣如同一只只蝴蝶,拂过佳人柔和的侧颜,停驻在佳人发间、肩上。
玉晚风出了神,一双眼似乎黏在她身上,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月里嫦娥难至此,九天仙子怎如斯。
玉晚风蓦地想起这句诗来,什么嫦娥,什么仙女,和她比起来,大概也只是庸脂俗粉了吧!
等了半晌,却见玉晚风楞楞看着自己,跺跺脚,半是撒娇半是嗔怪:“晚风,你发什么呆?快画呀!”
“画……画,我这就画,嘶——”玉晚风回过神来,急忙忙道,却一不小心咬到舌头,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哈哈哈哈哈……”
见他这副囧状,万俟灵笑得前仰后合。
玉晚风轻咳一声:“还画不画了?”
“画!”万俟灵赶紧站好。
侍女轻车熟路地磨墨。
描、染、点、勾……一笔一画十成十的专注,十成十的认真。
工笔画笔法精谨细腻,画作栩栩如生,但极耗时间,万俟灵站得身子都僵了:“好……好了吗?”
站了许久,早已有些疲累,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玉晚风头也不抬:“快了,快了。”
万俟灵撇撇嘴:“半个时辰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玉晚风落下最后一笔,道:“好了,清素过来看看。”
将海棠花插在头上,活动了有些僵硬的身子,万俟灵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亭中。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海棠树,满树繁花艳若朝霞。有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仿若满天花雨。
树下俏生生立着一个红衣少女,手执一朵海棠花,螓首微垂,侧脸柔和美好。
雪白的面颊微微泛红,如同敷了胭脂,也不知是否是被满树海棠映的。
有三五片海棠花瓣落在少女发间、肩头,非但没有让佳人失了颜色,反而衬得人比花娇。
万俟灵捧着画左看右看,喜得眉开眼笑:“我要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在房里,天天看!”
玉晚风笑得温柔缱绻:“都依你!”
万俟灵抱着画,喜滋滋回了冷香院。还没进门,就察觉到生人气息。
推开门一看,果见一人端坐于外厅。
那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袖口与领口绣着银色云纹滚边;腰间挂着一块和田玉玉佩,上刻“握瑾怀瑜”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