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北漠!”钟离笙吼,跳着去捞包袱,但父亲却高高举起,她够不着。
钟啸天问:“回北漠?这才刚来,还没玩够呢吧,怎得就要回去了?”
“要你管!”钟离笙又抢包袱,“给我!”
钟啸天瞧见她这么蹦蹦跳跳的模样,小嘴一只向下耷拉着,小脸也憋得通红,这模样可怜极了。
叹了声长长的气,钟啸天甩手把包袱扔到小床上,蹲下身与钟离笙平视。
唉。适才他确实是凶了,未曾考虑周到。要不是承天提醒他,他都快忘了他的宝贝女儿从小便一直都在怀疑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男孩。
“父亲,男的能当大将军,那女的就不能当将军了吗?”
“嗯?小笙儿相当将军?我朝还从未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呢。”
“不啊,我不想。只是我听他们说,等父亲以后年纪大了上不了战场了,就算再这么老当益壮,咱们钟家也都只会有半世的光景可风光了,没人可以在您之后,撑起我们钟家。还说...”
"还说什么。"
“他们还说!还说......算了,我不说了。”
那天是练兵日,这话是在练兵台上小笙儿对他说的。
当时小丫头眼里的那股子落寞劲,钟啸天敏锐地察觉到了。
事后他让牧季霖调查才知道,原来背地里有许多下人在嚼舌根,说他生不来儿子,说他女儿再怎么聪慧也还是不如是个儿子,要是他生的是个男孩就好了等等这些污言秽语!
于是,他一怒之下,将府里那些不懂事儿的下人全都打了三十军棍,让外面门伢子收走,贱卖出府。
可管住了里面,却管不住外面。
街上,酒楼,偶尔也会听到有老百姓在谈他不能生儿子,自家女儿该是个男孩才对的议论。
而每一次听见,他家宝贝女儿都是露出一脸的伤心相。
他平不了悠悠众口。
为了缓解小丫头的心情,钟啸天只得搜罗各地的游记给她看。而读书见识果然有用,钟小丫头也渐渐不在乎这件事,还梦想着开一个大镖局,开遍各国。
长时间的正常倒是让钟啸天忽视了,这才在没跟自家女儿商量好的情况下,便将陆章介绍了来。
怪不得宝贝女儿要生气,他都觉得有些后悔答应那人,认了这个义子。
“回北漠作甚啊?”不知不觉间,钟啸天的声音变得柔软:“祁京多繁华啊,不仅有许多北漠都没有的好吃的,还有许多玩都玩不完的好玩的。对了!你不是想开镖局吗?那待及笄那日,为父便送你一个大镖局,到时候我和你承天叔、牧叔叔第一个给你当镖师,如何啊?”
“才不要!”钟离笙别过头,眼睛瞪着,嘴巴弯着,模样委屈极了。
钟啸天沉沉叹了口气,上辈子真是欠了这丫头的了。
“我们小笙儿是不是嚷着要惩奸除恶?”
钟离笙轻轻皱眉,几秒后,小幅度的慢慢点头。
钟啸天一笑,继续道:“为父认识一人,笙儿帮我判判此人可不可怜可好?”
钟离笙撇了父亲一眼,轻点头。
“此人啊他娘生他时大出血便走了,他爹呢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法扶养他,从小把他仍在后院的下人堆里,是吃不饱也穿不暖。这好不容易有出路了,被人带回家,可最后却又被人家赶了出来,最后只能流落街头,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钟啸天停顿,歪头看着钟离笙。
钟离笙闻言,嘴巴慢慢抿起来,扭回头看着父亲的眼睛。
“小笙儿觉得,他可不可怜?”
钟离笙点了点头。
她知道父亲口中的那人是谁,从小便算没了爹娘,吃不饱穿不暖的,怪不得刚见他时,除了一身衣服,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家的孩子。
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陆章的脸色,是她曾经在难民营里常看见的。
如是这样,该是可怜的吧。
“那为父把他领回来了,我们家小笙儿是不是该发发慈悲,接受他呢?”
她下意识就点头。
钟啸天满意的笑。
半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那也不行!”
钟啸天一愣:“这为何又不行了?”
“我爱吃糖!可我只有一颗糖!如果有人跟我抢那颗糖,那他就不可怜!”钟离笙硬着脖子吼,瞪着大眼看钟啸天。
“糖?”钟啸天嗤笑,“陆章他不喜甜食,全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糖吃的啊。”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喜欢!总之,你要他没我,要我没他!父亲自己选吧!”
她依旧不打算让步,什么都可以与别人分享,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她万般不情愿,更不愿做出任何妥协!
可钟啸天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觉得气得紧。他都这般好声好气的了,可这混丫头不知学了谁的,倔得跟头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