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知道八卦都说了出来。
包括几楼几户有哪个老人被子女抛弃,又有哪一户的人是借钱赌狗,不敢出去只能锅居在这个小区里。
其中还有些她对人的揣测,大多数是恶意的。
比如她觉得赵瑶这么抗拒结婚生子的话题,必定是因为她离婚过。
保不齐还打过胎。
这是她的原话。
对此安诺只能保持沉默态度。
他控制不住想起自己那天进入的梦境,那个痛苦悲伤的孕妇。
她也会是这个小区里的人吗?
大婶滔滔不绝,又讲到了一个他们都熟悉的人:“这小区里还有一小孩子,他爹老是大晚上不让他回家,他就在小区偷偷哭。”
安诺意识到她讲的是王小志,忍不住问:“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大婶:“他爹?那可是个混蛋。”
她有些气愤:“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要遭报应的!”
除了太不爱干净以外,安诺觉得大婶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他歪歪头:“发生了什么吗?”
大婶:“他的妻子跟着别人跑了,当然起因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没出息了,那之后他怀疑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儿子,还去做了DNA鉴定,确定是亲生骨肉后,还是不肯放过他。”
“应该是经常打骂他,还不许他去上学,瞧着可真可怜。”
大婶摇摇头:“一开始我还报警了,不过警察说这件事他们不能插手,才不了了之。”
“造孽啊,后来他知道是我报警的,还来踢我家的门,往锁孔里塞异物,完全就是个二流子,亲生母亲讨不到抚养权,就想过来看看孩子,都被他打跑了。”
因为有这么一个不讲理的父亲,王小志才孤立无援。
小区里其他人都不愿意帮忙,先前唯一尝
试伸出援手的大婶还遭受到了恐吓和威胁。
平常她出门去买菜,家里就她的宝贝儿子在家,还有一个瘫痪的丈夫。
她就算是感到心疼,也要先顾忌家人会不会遭到报复,最后还是选择了无视。
“为什么不爱这个孩子还要拿走他的抚养权呢?”安诺不解。
贺长殊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只能用一个词笼统概括:“人渣。”
安诺似懂非懂地点头,他凑到贺长殊身边小声问:“我们等下可以去看看他吗?”
他对人类的了解还是太浅了,对于家暴这个词,只存在概念性的认知。
怪谈是很难有同情这个情绪的。
所以安诺并不会同情王小志,也不会觉得他可怜。
实际上他遇到的每个人,都很难引发他的共情情绪。
见过了那么多人,他总是带着点游离感。
安诺心想,也许这就是人类口中的不善良吧。
他不确定,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人。
但他觉得自己不善良。
不过为什么在听完王大婶说的话后,他会产生想去看看王小志的想法。
这种心情他也不了解。
就像他不理解,自己曾经在看到校园里的许嘉雯抱着最好朋友尸体哭泣时心脏酸涩的感觉。
也不理解,为什么当初在陆小小的梦境中,他会想为陆小小遮住亲眼目睹父亲死亡的眼睛。
也许因为,他是个不完整的怪谈吧。
在他的故事背景中,只是一段无意义的文字传言。
没头没尾,也并不存在多少吓人。
这就是他和那些有【领区】能杀人怪谈的区别。
说实话,安诺还是羡慕着那些拥有完整故事的灵异。
他是有缺陷的,所以这种缺陷会让他做出奇怪的举动。
这是安诺给自己想去找王小志的一个完美解释。
贺长殊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请求:“嗯。”
他们又在大婶家坐了一会把能问到的东西都问到手了,然后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大婶念念不舍把他们送到门口:“有空再常来坐坐啊。”
...
终于离开了那里,空气都好闻了不少。
安诺小声道:“我刚刚在地上还看到了会动的头发丝。”
他觉得那东西好吓人,比恐怖片中会动的残肢丧尸要可怕上千倍。
自己刚刚差点就要缩到贺长殊怀里当小鸵鸟了。
不过监护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着胆子大到哪里都敢乱跑的小家伙再次露出这种神色,贺长殊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他害怕的东西。
有些恶趣味的开口逗弄:“你猜那会动的头发丝是什么?”
安诺迟疑了一下:“他们家里有鬼吗?地缚灵?”
这倒也是现在常见的东西,甚至还延伸出了一种专门去替别人测试家里有没有地缚灵的职业。
这认真又单纯的样子,贺长殊都狠不下心继续骗了,于是低咳一声说出了真相:“那不是会动的头发丝,是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