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长。
纪苏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纪苏……?”
屋外“人”的音调有些奇怪,像是从信号不好的收音机中传出的,带着电流的嘶哑。
“是我,沈星遇。”
奇怪的声音慢慢趋于正常,略显尖锐的语调也变得低沉磁性,透着熟悉的冷淡。
“它”停顿了片刻,似是在斟酌措辞。
“我刚才出门上了个厕所,门可能是被风不小心带上了,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
就连沈星遇尾音下压的好习惯,对方都拿捏得很准确。仿佛门外的人,真的是房间里不见的沈星遇。
就像他所说,只是外出方便了一下。
门是不慎被风吹得关住的。
“纪苏,不要闹了,快点开门!”
纪苏的沉默让它逐渐失冷静,冷沉的声音变得不耐,压抑着怒火。
“它”重重的砸了两下门,木门不堪重负的颤抖着,掉下来许多碎屑。
“给我开门!!!”
“给我开门!!”
“给我开门!”
屋外的东西发出不似常人的尖叫和呼啸,嗓音变得破碎而失真,携着满满的怨恨和恶意。
纪苏后退了半步,直到背部撞上了冷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屋内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没有能够躲藏的地方。
纪苏慌张的四处张望,只能无措的停在原地。
他想起了村长的告诫。
——深更半夜,听到敲门声不要开门。
开门一定会遇到危险,不开门的话,潜在的危机就被遏制了吗?
纪苏不敢确定。
屋外的东西听不到回应后越发疯狂,从敲门慢慢演变成了撞门。
脆弱的房门明显支撑不了多久,中间已经开裂了一条深深的缝隙,两根细长手指倏地从中探了进来,摸索堆挤着。
手指呈冷冷的青白色,细瘦的宛如两根盖着皮肉的骨头,在门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指印。
纪苏倒吸了一口冷气,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声。
冷汗洇透了碎发,浮在苍白的额角处。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无形的恐惧在心中蔓延,胸口的钝痛感越发强烈清晰。
纪苏痛得弯下了身子。
就是这么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只发出了一点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就吸引了门外“人”的注意。
猩红的眼珠从缝隙中探了进来,无规则的滚动着,眼白上下翻滚,从眼眶中完全凸出来,锁定了蹲在角落里的纪苏。
“嘻嘻嘻,我知道你醒着,我看见你了!”
“嘻嘻嘻,我看见你了!”
“我看见你了!”
“!!!”
…………
纪苏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上下起伏,剧烈的喘.息着。
晨曦的阳光映在他脸上,显得肤色越发剔透莹白,似不染纤尘的雪,藏在树冠上的玉兰花。
漂亮的眼睛润上了晶莹的水渍,睫毛也湿漉漉的,像是某种皮毛软糯的小动物。
“清醒了?”
沈星遇神色古怪的收回手,看向纪苏。
他看到纪苏泛红的眼角蕴上一点清透的水意,顺着额角滑进了柔顺的发丝中。
红润的唇瓣紧紧抿着,似是经历了什么极度的恐惧。
脸边的碎发,都被泪水润得湿湿的,粘粘的贴在一起。
他看起来荏弱又可怜,抿着唇轻轻啜泣的模样,莫名透着股楚楚的味道,很是勾人。
让人不自觉的心尖发紧,跟着一颤一颤的。
沈星遇神色微缓,声音不自觉放得柔和:“做噩梦了?”
说完话,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冷着脸皱起了眉,唇角慢慢压成了一条直线。
似是有些后悔说出关心的话语,眸中一闪而过的懊恼。
纪苏迷茫的抬起眼眸,视线虚虚的定在了沈星遇莫名僵硬的脸上
“梦?”
他声音很轻,怕惊扰什么。
“是梦吗?”
是梦。
身上是温暖柔软的被子,梦里消失不见的沈星遇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臭着脸,不近人情的冷漠。
纪苏定定的盯着他看了好久。
盯得沈星遇不太自在的偏过脸。
他声音闷得发沉,透着丝被冒犯的不悦:“……看什么?”
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粘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瞧。
还惯会装可怜,一副受了委屈的惨兮兮的模样。
啧……作出这幅模样给谁看?
他又没欺负他。
沈星遇的脑子千回百转想了很多,到最后只留下一句故作不耐的提醒。
“醒了就快点起床,昨天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不要让大家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