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此番前来,周寄疆身体冰凉躺在地上,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杀死了一个人,男人眼角热烈的猩红褪去。
谢庭寒重新站起身来显得很镇定,他慢条斯理擦拭着他手背那些污秽的泪水,然后侧头看向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眼右手食指,忽而皱眉,低头呢喃了句什么。
周寄疆是上帝视角,他没听清,只是觉得谢庭寒语气很嫌恶,也该是嫌弃他死相难看。
他心头叹息,看谢庭寒又站了会儿就开始处理他的尸体,首先是销毁证据,把现场有关于他的东西全收起来让管家烧掉,管家在门外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话拿走了。
拿走前他拿着那根漂亮的红绳,忽而问:“这个好像是周先生要送您的东西,他马上要出国了,那个……这也要烧掉吗?”
“嗯。”谢庭寒瞥了一眼,并不在意,那种价位的红绳对于他来说很廉价了。
管家便要提步离开。
谢庭寒不知为何又转过头来:“算了,给我吧。”
管家不明所以,看他转身走到窗边,随手往外一抛,红绳落在了湖里,月光下水波漾开,又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管家神情复杂,好像看到了周寄疆这些年的付出全打了水漂。
谢庭寒仍旧是神情淡淡,“不想要的东西,合该是这样。”
周寄疆也算是那个谢庭寒不想要的东西,所以他被毁灭。
谢庭寒处理好了一切,拿他手机给朋友发送出国的消息,最后才到了他的尸体。
他把尸体放到了潮湿阴冷的地下室,并且安装了摄像头时刻观测是否有人进出,每天晚上都会来检查。
周寄疆想,谢庭寒确实是个疯子没错。
天生无共情能力的罪犯会欣赏自己的罪恶,谢庭寒就是如此,看见他尸体的前几日他甚至手指微微战栗,他在兴奋。
可后来尸体渐渐腐烂,引来了虫蚁。
谢庭寒有洁癖,对杀人这件事索然无味,他后来也就不再来了。
他开始专注于音乐,第一年,他的专辑销量达到了几千万,也是那年他在书房书桌上找到一张纸条,不知何年何月放的,熟悉的行楷字迹,上面写着:
祝长命百岁,岁岁有今朝。
谢庭寒的心脏好像随后扎了一根针,他精神状态开始恍惚,不停做着关于一个他最不在意的人的梦,朦胧醒来甚至还以为那个人在身边。
第二年,他的专辑逐渐国际化,往全球发展,各国各地都能听见他的歌声。可是他的精神状态愈加衰弱,他每晚都闭着眼,彻夜难眠,梦见以前的事情,梦见那个本该腐烂被遗忘在地下室的人。
醒来后他总是盯着右手食指出神,有一次管家嘴里念叨着出国的周先生,边打扫书房,他坐着弹琴,忽而停下了,弯下腰捂着手,好似疼痛难忍。
管家吓了一跳跑过去问:“您被什么伤到了?”他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只有谢庭寒自己知道,那里有过一滴泪。
那夜他亲手杀死那个人,选择最直白最激烈的方式。
谢庭寒恨周寄疆,恨他老好人的做派,恨他眼里那些包容怜悯,恨他从小到大以哥哥身份来管制,恨他脱离自己的掌控——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出国?
所有人都可以滚,周寄疆偏偏是那个最不配离开他的人。凭什么啊?周寄疆五岁时从贫穷的孤儿院里来到了庄园,他现在长大成人了,就要装上翅膀离开?
不可以的。
除非他死了。
只有死人才是永恒,才不会背叛,谢庭寒从小到大都这样觉得,他放过了那个与他才华不相上下且惺惺相惜却不辞而别的萧故,却无法放过周寄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所以他果断冷漠杀了周寄疆,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后悔。
周寄疆无疑是不可置信,他那双干净温柔的眼睛里充斥着震惊与悲痛,可他只是挣扎了几下就放弃抵抗,把柔软雪白的脖颈暴露给他。
哪怕挣扎也没有用,可谢庭寒想,他就应该挣扎。
后来他挣扎了,嘴里说着什么,挣扎着探过手来,谢庭寒不知道他做什么,手下更加用力。
在他窒息断气那瞬间,有滴温热的泪掉了下来,砸在他的右手食指上。
谢庭寒以为他活过来了连忙俯身去掐他,可是没有。
那滴泪不是周寄疆的。
周寄疆是想帮他拭泪,他说“别哭”。
谢庭寒那时皱着眉嫌恶擦掉了手上的泪,说“好烫”。他头一次学会了哭,也丝毫没发现也就是那一瞬间,他冰凉的心脏有了温度,他开始整夜睡不着,手指那处残留着灼伤的余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