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可能是哪里窗没有关紧吧，有一抹凉意顺着空隙爬上了周寂疆的脸颊。
他掉落在清瘦肩膀那几丝黑发被吹得四散，凌乱又飞扬。
周寂疆只穿着单薄里衣，难免觉得冷，连牙齿都开始打战。
他觉得身体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的时候，突然听见门被大力踹开的声音。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的耳朵听力就变得敏锐无比，能听到男人急促汹涌的呼吸喘息声。
那个人大步走过来，直接单膝跪地，扑在了他的腿边。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我没有想到我爹竟然会这么狠心……师兄你还好吗？”
周寂疆心想，你问我现在好不好，有个屁用啊，你能不能看看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样？
似乎是在响应他内心的想法。
萧微雨的确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黑发青年长腿长脚窝在墙角里，衣衫凌乱，有些脏了。
他胳膊和露出来的后颈肉很白，都覆盖着一层冻出来了的鸡皮疙瘩。
萧微雨还发现他掌心微微露出来一角，是手指骨头和一个翡翠戒指。
哪怕他意识已经这样不清楚了，但是他还是紧紧地握着。
萧微雨眼神晦涩，他很想质问周寂疆。
明明师兄知道他那么恨他的“杀父仇人”，为什么还要明目张胆跟那样名声败坏的邪魔外道混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一剑捅进他胸膛，为什么眼里一点儿也没有他，反而去在乎澹泊老魔那样杀父杀兄还重伤师弟的狼心狗肺之人……
周寂疆:也没有吧，就是怕澹泊老魔知道我弄丢他心爱之物，到时候找我算账。
萧微雨什么都不知道，他忍着心中剧痛，伸出手轻轻攥住周寂疆冰凉的手，输送灵力企图让周寂疆身体逐渐滚烫起来。
最后周寂疆身体已经不再发抖，但是他紧握着手指骨头的手还在轻微的抖动着。
萧微雨扒开他的手一看才发现他掌心全都是划伤，划痕，血液从他的伤口里面流出来，弄脏了那些手指骨头，在绿色翡翠上也留下了鲜红脏污的痕迹。
萧微雨心如刀割，就要拿出藏在胸口的药膏给他手上抹药。
而周寂疆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
萧微雨跌坐在地上。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寂疆，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周寂疆眼睛空洞无神，黑眸装在眼眶里，连焦点也没有。
“是不是你把我弄瞎的，”周寂疆嗓音很哑，“你以为你把我弄瞎之后，我就不知道是你干的了吗？你可不可笑。”
萧微雨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说：“你要是觉得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吧。”
“果然是你。”周寂疆嘴角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
最终还是萧微雨先受不了，他说:“是我把你弄晕了，但是你的眼睛真的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要狡辩。”周寂疆说。
萧微雨:“……”
他低低说:“师兄你知道你每次训斥我的时候，我都在想什么吗？”
“你早就想弄死我，是不是?”周寂疆不知道他在哪里，只听音辨认，他艰难转了一个方向，怒目而视。
萧微雨说“是”，那声音很哑。周寂疆都想他是不是吹病了，只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懒得想。
他只是心里骂了一万句萧微雨狼心狗肺，原来很早之前就想这么欺辱他。
这么想着，脸上有冰凉凉感觉，是萧微雨把手放在他唇角，狠狠擦了两下。
“有泥灰。”
周寂疆嘴巴有点疼，顿了一下，犹疑:“真的?”
萧微雨轻轻“嗯”了一声。
他自顾自心跳咚咚咚跳着在他身旁坐下来，握住他的手。冰冷的感觉从两手紧握中传递开来。
“你就不能把我放出去?”
萧微雨很为难:“我跟我爹吵过架了……”
周寂疆心里想到两个字，废物。
废物，都是废物，跟玄度仙尊一样的废物东西。
周寂疆就要甩开他的时候，突然发现眼睛已经隐约有光透进来，已经可以看见了。
在眼睛彻底恢复光明，他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狠狠地掐住了萧微雨的脖子，把他死摁在墙上。
脊背摔在墙上发出砰一声闷响。
萧微雨脸色扭曲了一瞬，但一声不吭。
“师兄，你手上都是伤口，你不要用力，会很疼的。如果你想要惩罚我，我可以自己掐自己给你看，好不好？”他很轻很轻说。
事实上周寂疆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心情听他嘴里说出任何一句话了。愤怒已经掀翻了他的理智。
周寂疆只问出了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像是外面那些人口中所说，你弄昏我就是想帮你爹抓住我，然后以我为要挟，诱骗澹泊老魔过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