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疆并不知道,那时候他在方清池心目中已然有了标签“小可怜”,而且在方清池爸妈优秀教育下,方清池觉得帮助弱者天经地义。
这次后,两人就认识了,方清池经常找他吃饭。
周寄疆也发现方清池是美术系富二代,喜欢绘画,也有很高的艺术天赋,年少成名,在绘画圈子里小有名气,一幅画就可以卖上万。
但他父母突然在他大一出了车祸双双去世,这对于方清池是个毁灭性的打击,更讽刺的是失去了两个他最爱的人,那些往日阿谀奉承的亲戚一起冲上来争夺遗产……
方清池甚至不敢回家,不敢面对那诺大而毫无温暖的别墅。
周寄疆向来习惯于照顾的人角色,那段时间他不光养了流浪猫狗,也收留了方清池。
后来方清池习惯了,也不回家了,直接赖在狭小出租屋里跟周寄疆合租,甚至还会孩子气抱着枕头爬他床,当然,从来没有一次成功。
——
做完饭,俩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
电话忽而打来了过来,周寄疆也习惯了,低眸接了电话,也没避着人。
电话那头仍然是柳新绿,打电话过来问他下飞机后适不适应,得到还可以的回答后,柳新绿咳了咳,忽而压低声线。
“小周,”低沉的嗓音带着试探,“你还是跟那个人住在一起吗?”
周寄疆轻轻“嗯”了声。
方清池明确表示过他是直男。
所以周寄疆并不明白柳新绿为什么这些年总是要打电话来旁敲侧击打探他们情况。
“猫猫狗狗太多,猫毛狗毛粘在衣服上也会很难清理,”柳新绿慢吞吞解释,很让人信服,“所以为什么不麻烦到那位方先生,我觉得小周还是一个人住比较好。”
这话不假。猫猫狗狗在出租屋里乱窜,弄得乱七八糟,还弄坏过方清池不少名牌衣服。
方清池每次都气得痛骂那些猫狗。
许是周寄疆犹豫,让方清池情绪敏感了。
明明柳新绿说话时,方清池沉默着假装看电视打游戏,浑然不在乎。
可他犹豫几秒,方清池立刻站起身来,俊朗白净的娃娃脸,黑眸单纯无辜,脖子都好像气红了:“你朋友不就是觉得我觊觎你吗?”
柳新绿在电话里冷笑一声,对待他连表面功夫也没有了:“你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吧?”
周寄疆眉头一跳。
直觉让他想要立刻挂断电话,可却仍然赶不上柳新绿说话速度。
“前段时间有一晚我打电话来,你莫名其妙接了电话沙哑着嗓子跟我说,”柳新绿顿了下,故意压低嗓子模仿,“小周在洗澡,他没时间。”
周寄疆:……
“别说了。”方清池面色彻底变了,许是灯光昏暗,他纯粹黑眸染了阴翳。
柳新绿本就不屑说,嗤笑:“好,方直男。”
然后柳新绿便不慌不忙挂断了电话,他知道周寄疆什么性子,也知道事情会怎么处理。
电话挂断,出租屋里只剩下电视剧主角的交谈声。
方清池低着头,站在沙发边上看沉默不语的人,忽而从裤缝里摸出支烟来,缓缓点燃。
“抱歉,骗了你。”
他条理清晰,吐出烟圈时眼睛毫无温度,那个阳光单纯的娃娃脸仿佛只是面具,此刻脱落,让人无故生惧。
许是死过无数回,周寄疆心里古水无波,只问:“你什么时候开始骗我?”
他更倾向于认为,是方清池父母死后,毕竟初识时,方清池笨拙善良,干净如溪水。
可方清池注视着他,好像能一眼看穿他,洞察人心,似嘲似爱,直接打破了这层友谊的屏障:“从第一眼,就开始骗了。”
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还生活不能自理?他只是在装,在演。
“为此,今晚我会搬出去,但我不会停止爱你。”方清池道。
周寄疆:……
“为什么非得是我?”说着,他眉头轻轻隆起,不习惯烟草味。
方清池侧头,吐出口烟,朦胧雾气间他好像在笑,笑这个问题。
随即他回忆道:“我第一眼看见你是在谢家庄园,受邀谢先生的生日宴,入夜,你不知道,当时你躲在角落偷看站在人群中央的谢先生,我偷看你。”
周寂疆完全没有了记忆,那时候他扮演深情炮灰太过于投入,完全注意不到旁人。
“你眼里揉碎了星光。”方清池声音很轻,显然,他喜欢那段记忆。
周寂疆不太想听了。
方清池也恰到好处结束回忆,说:“人想抓住光,不是很正常吗?要不是被威胁,哪怕你出国,我也不会放手。”
周寄疆忽而皱眉:“威胁?”
方清池却转过头不再说了,直到拿着行李箱出门,他忽而道:“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