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时是最怕疼的人。
他师父劝他千百次都被他洒脱拒了。
他潇洒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铿锵有力说完,他转头,勾唇嬉笑一番,成功遭了师父一顿毒打,师父让他别不懂还乱说话,又问他尽人事以听天命,他尽心尽力做事了吗?
但其实沈清时当真对生死没什么执念,他对普通人拼了命想要活下来这事没什么渴望,他从心所欲,不逾矩,连师父有时候都会别扭夸他几句聪明又通透。
而沈清时生来就悲观,也或许能够将世间诸多事情看的透彻的人,大都薄命。
他很认命,觉得这俗世活个二十年也够多了。他还自嘲,不用看自己两鬓斑白皮肤蜡黄的狼狈老态多好啊,死在自己风华正茂年纪,下了阴间都是最俊那只鬼。
后来遇见周寂疆方有活下去一丝信念,结果周寂疆还跟越国皇室子弟跑了。
跑了也就跑了,沈清时洒脱,不是非得强扭下瓜咬一口,他爱一个人,远远看着周寂疆幸福,他就幸福。
偏偏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
沈清时发现周寂疆过得并不好,那样一个他爱了无数年华岁月的人,连强夺都舍不得,被人流放平川城了。
那年他刚好二十。
他原是打算赴死,后来又心甘情愿没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最新评论:
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
爪
每次看到这种情节我都觉得好可怜,为什么好人只有变“坏”才可以生存下去。
谢太拉了,现在沈还有几分看头太太千万别崩了
-完-
第113章
第二日设宴,百官饮酒,酒足饭饱后,帝王臣子便远郊狩猎去了。
出行时,随行者皆是华服丽冠之人,仪卫又是何等威风凛凛,招惹不少外来人惊叹:
“此地界,街市繁华,人烟阜盛,果真不负越国强盛之名!”
同时心里也感慨帝王狩猎就这么大排场,而贫寒之地吃人也是有的……
王室贵族与仆从,云泥之别啊。
这一切被齐连周看在眼底,心里不无得意,更是将声势弄得更浩大了,出行前还到周寂疆这里明里暗里卖弄了一番。
但齐连周没讨到好,只奇怪,周寂疆为何用复杂眼神瞥他一眼?
探究时,周寂疆又蓦然出声:“怎么不着白衣了?”
明知故问!
齐连周心思都被打乱了,来时得意洋洋,去时脸色一阵难看,佝偻着背,快步上马走了。
周寂疆望着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就淡淡将目光收回来了。
不多时,周寂疆腿脚不便,谢池春派了内侍过来邀请他共乘一匹汗血宝马,被他一句于理不合,干脆拒了。
谢池春是天子越渊,是帝王,毕竟不能待在他一人身侧,于是没有强求。
马上就要到了郊外,人迹逐渐罕至,很快,周寂疆就远远落在王室贵族后面,望着谢池春在人群簇拥下骑着马横冲直撞,纵横驰骋而去。
群马疾驰,襟飘带舞。
当真潇洒恣意。
女眷都在轿子里,夫人们看着自家孩子撒了欢儿就跑,心下无奈,只觉得他们一辈子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就知道骑马游猎,到时候也不知何时才能功勋卓著,光耀门楣。
想着想着,有些机灵的夫人就把主意就打到了那位大人物上。
再没多久,周寂疆坐在轿中,轿子本应该很宽敞,此刻却逼仄了。
只因身边多了几个未出阁贵女。
周寂疆抬眼,这些贵女,皆是携着糕点帕子,含羞皱着眉头。
她们竭力想要找些话题,声音都抖了。
“若是怕被长辈责罚,尽可以多待一会儿。”周寂疆道,“不说话也没事。”
那些贵女紧张的不停抚弄裙带,闻言怔了一怔,连羞怯也忘了,抬眼。
入目是周丞相正偏头,他怕寒,膝上摊着厚重毯子,毯子上搁着本典籍,正屈指缓缓翻着,初春,微风还有些寒凉,拂过书页,又吹乱了他细碎发丝,额前露了一小团墨。
贵女心想,若是她们表哥表弟被打了奴印,肯定烂泥扶不上墙一蹶不振了,哪里会有周丞相如此丰神俊朗?
想着,又不约而同都偏过身子,挡去帘子缝隙吹进来的寒风,最里面那是怎么也吹不着了。
几人就这样默契安宁坐着。
“驾——”
蓦然,外面飞驰的马蹄弄出来了声响,颇为轻快。
“竟是有人偷返回来了?”贵女讶道,同时心里猜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周寂疆指间夹着书页,却仍旧不紧不慢翻着,直到一声“吁——”后,窗外又忽而有敲木声,周寂疆偏头,就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