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沉默了会儿,道:“是。”
“臣知晓了。”周寂疆便满意一笑,转身欲要离开了。
只是不知为何,谢池春又将其叫住,突然道:“其实也可以不去。”
“陛下不是最喜欢狩猎途中驱赶堵截野兽了吗?”周寂疆神情淡了下来。
以前谢池春到高兴处忘记克制,还随一野猪到了山野深处,那时候是周寂疆骑马追上去,才救下谢池春一命。
那野猪弄出来伤口皮开肉绽极为可怖,周寂疆脚踝还有疤呢。
其实皇宫里药材多,药膏更是珍贵,祛疤也轻易。只是谢池春忘记掉了,周寂疆当时与他关系已然疏离,也不好上前要。
闻言,现在谢池春也想起来了。
他抿唇,又陷入了一场更深沉默里去了。
最终他说:“那就什么都依丞相你来。”
“好。”周寂疆这才微微颔首笑了。
那晚,周寂疆在紫宸殿,又惊醒过来,发现床边坐了个黑影。
“陛下。”周寂疆声音很沉,这段时间平静,化作冷淡。
他不知道谢池春又在发什么疯。
谢池春只是沉默着看了周寂疆一会儿,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俯身,摸索着,摸到周寂疆脚踝骨,将其从被子里拖出来。
或许出于私心,周寂疆脚踝骨很细,他一手就握满了……
整个人看起来属于他似的。
谢池春心脏自顾自滚烫了会儿,又冷静下来,复而看向周寂疆脚踝。
只望见厚重金丝龙纹玄袍笼罩着的人一截露出来的纤细脚踝,太细,太苍白,连青筋暴起都一清二楚。
更让谢池春心悸,是脚踝那处嫩粉疤痕,很长,横生半足。
谢池春刚把周寂疆从平川城抱回来,那脚沾着血,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有些是磨破了还有些看不出来,甚至还有青紫冻疮。简直不像个人。
现在好多了,就只是当年围猎为救谢池春留下来的疤痕,无法祛除。
周寂疆挣了片刻,抽不回去就随谢池春去了。
“现在上药也没用了。天底下还没那样好的药,能让我这陈年旧疤,淡去。”他靠在床头,冷冷看着谢池春动作。
谢池春仍旧不听,拿了药瓶捻了黏糊糊膏药,仔仔细细给他那处疤痕上药,过了会儿,又拿帕子给他擦净了。
周丞相就该是那样干净的人。
他做完这一切就又在床头坐了会儿,直到脊背酸麻了。
周寂疆忍不住,还是足尖碰触到谢池春挺直背脊,用力,将其一脚踹下床。
“滚!”
“……”
谢池春这段时间并不像个帝王,却更像是疯子穷途末路将要死了,恨不得将人间欢愉全装进凡胎□□。
他的欢愉全来自周寂疆,就只能寻周寂疆要。
这是什么程度呢?哪怕周寂疆踹他骂他,他也欢喜。
周寂疆浅眠,腿脚有疾,半夜总是发疼,让他惊醒。
他就经常看见床头有个黑影。
谢池春半夜养成了一个习惯,把周寂疆手脚从被窝里拿出来,再揽进自己衣襟里。
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周寂疆拿了烛火过来,他黑眸就会缓慢眨动两下,眼里全是红血丝,好像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再后来,不多时,齐太尉就从牢狱里被放了出来,仍旧来上早朝。
周寂疆看见他,发现昔日齐太尉不再着白衣,而是普通深蓝朝服。
齐太尉灰头土脸,不似以前那样得圣心,没了权势,也没了“上朝能穿私服”恩典,便只能这样了。
早朝结束,周寂疆攥着龙头杖,一步步走出殿外,注意到齐太尉形单影只,那些挚友同僚全数不见了。
朝廷尔虞我诈,总是这样凉薄利己。
周寂疆当时身边围着不少青年才俊,问他一些春季狩猎之事,他们初入朝堂还未跟着经历过,都对此很向往。
“此事并不是我负责,”周寂疆含笑道,“应当去问齐太尉才是。”
闻言,众人回首,望去。
只见齐连周步履蹒跚,脚步一停,他佝偻着背,显然,那一脚,给他落下了毛病,已经直不起腰了。
众人欢声笑语,看向齐太尉时,又是一阵沉默。
齐连周抬不起头,差点咬断牙。
周寂疆仍然笑着:“齐太尉可要人扶着?”他把当初那句话还给了他,轻笑着,却是有说不出嘲弄意味。
“我来扶,我来扶!”周围人也不禁笑成一团,起哄。
齐连周最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他最是自尊,也就最受不了他人异样眼光。
◎作者有话说:
我还能苟!(震声
算了我还是擦鼻涕睡觉吧
晚安宝子们!
◎最新评论:
青城山那么多人啊,谢池春死千万次都不足惜,啊啊啊啊气死了本来周周可以被带回去然后好好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