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昆仑山掌门,萧舍离。
他身着玄色暗纹长袍,携带雨后潮气,袍角也被雨水打湿了,立在他面前,极近距离,脊背挺拔,宽阔胸膛挡在门口,遮去大多晨曦。
“我可以进去吗?”萧舍离低眸,低声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周寄疆总觉着眼前人嗓音低沉暗哑,与往日不同,更怪异的是,昆仑山掌门身上夹杂浓烈酒气,低眸看他时,瞳孔微沉,晦涩不明,就好像克制什么涌动着的体内热潮。
总之让一个醉鬼进门,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周寄疆下意识脚尖抵住门,拒绝了他进来。
萧舍离醉了,却也没胡搅蛮缠强求,只是眼眸深邃望着他,没多久,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红,竟是失态,问:“为什么别人可以当您的上门赘婿,凭什么我不可以?”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是质问,更像是毛遂自荐:“我是昆仑山掌门,有权有势,我爱慕你三百余年,我们是同族,知根知底,都不需要彼此了解磨合,比起找一个陌生人,明明我才是那个最适合待在你身边的人不是吗?”
“?”周寄疆登时怔住。
这番话确实没什么毛病,周寂疆差点被洗脑,松口答应,但很快周寂疆就找到最主要一个破绽——
他并不是很想找一个上门赘婿啊。
这都是妖魔惹出的祸端啊!
妖魔造谣他寂寞且想要一个上门赘婿,会煮饭劈柴会照顾人,焚香抚琴对弈还能陪着玩儿,总之妖魔把周寄疆择偶标准提升到地狱级别难度,要求是全能,还要八块腹肌人鱼线身材倍棒儿那种。
周寄疆觉得很没道理,如若这些条件,那人都能做到,必然是名气誉满天下的人物,既然如此,又何必自降身份做个上门赘婿,屈居这桃花镇的僻静小院?
总之只有脑筋不正常的人才会来他这里。
而如今……
周寄疆收回前言,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傻的人,明明之前他早已拒绝了萧舍离的爱慕,让萧舍离别在他身上浪费大好人生。
那时萧舍离说“可如若我甘愿浪费呢”,他以为只是叶公好龙,却没想到萧舍离当真是深种情根。
他抿唇,神情复杂,变了又变,最后平静如水,看萧舍离。
“你醉了。“周寄疆主动给他递台阶,道,“我差人将你送回去吧。”
“你是昆仑山掌门,事务繁忙,不应该来这里。”他说着就要捏个传声符,让昆仑山弟子快些过来将人带走,可是那瞬间符咒被人攥住,扯烂了。
“别闹。”周寂疆头也不抬,又捏了个符咒,这次消息还没传出去,又被相同手段给毁了。
周寂疆:“……”
他忍了忍,还是抬眼,很郑重其事,喊他名字:“萧舍离,别闹了。”
萧舍离欲故技重施,身体摇摇晃晃,似醉非醉,晕晕乎乎。
周寂疆就那样望着他,突然说。
“你其实是清醒的吧?”
冷雨裹着雨丝,从虚掩门缝灌入,萧舍离被拒之门外,周身战栗。
半晌,萧舍离与他对视,眼里清明,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足下没有新鲜泥土,说明你是御剑前来,既能御剑,又怎么会不清醒呢?”
周寂疆其实并不想说出这些话让场面变得这样难堪,只是他委婉递了台阶,萧舍离却不接。
没办法,周寂疆只能细细给他解释所谓赘婿都是妖魔弄出来的谣言。
“是吗?”萧舍离没什么表情,只是问,这两个字无端生出遗憾之情。
周寂疆就默了几秒,不知道说什么,他以为萧舍离会转身离开桃花镇了,都准备转身去屋内给他拿把油纸伞。淋雨总是不好的。
可是他刚刚有转身离去的苗头,身前人蓦然抬起手,死死摁住他肩膀。
这三百多年周寂疆远离尘嚣,疏于修炼,却没想到萧舍离这个昆仑山掌门实力竟然已深不可测,摁住他,如猎食,他无反抗之力。
人心难测。周寂疆在那些惨痛经历里总结出了这四字真言。
他肩颈僵硬,若是萧舍离有出格之举,他低眸,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顺便给妖魔龙族递消息。
然而萧舍离沉默半秒,抬起眼皮子,深深地凝望着他,说:“上门赘婿做不成,我留下来给你当牛做马,行吗?”
周寂疆:“……没必要。”他就种种花草,煮煮茶,闲暇时再帮街坊邻居看个小病小痛,要牛马作甚?
萧舍离罕见强硬:“你赠我本命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既不能以身相许,只能当牛做马。”
周寂疆拒绝多次,无果。
他长叹一声:“随便你。”
随即关了门,任由大雨倾盆也没有心软将人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