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们合力下了锁龙井将锁链震断,有跟随长辈前来的红袍少年郎扶着他出了锁龙井,拖着他腰背起身,小心翼翼,余光注视到黑袍龙族精致侧颜,不自觉心跳顿了一拍。
身边人久久扶着他手指而未有动作。
周寂疆察觉下意识侧目看去。
可是他只瞥见旁边人红袍衣角,还没看清那少年郎的面目就忽而被另一个轻轻揽住腰身,堪称是“夺”了过去。
周寂疆本就虚弱,这么一踉跄,直接跌入了那人怀抱,几乎立刻,松树与苦艾酒的味道席卷而来,如同白雪皑皑的松树丛林。
陌生气息钻进他的鼻腔,把他意识搅得天翻地覆。
他下意识抵住那人胸膛想要退开距离,可是那人似有所觉,按在周寂疆腹部接近尾巴的敏感地界,稍微使了点劲,他就又瘫软了下去。
也就是那刻周寂疆无意间手指碰到了那人腰间挂着的剑身,几乎立刻,层层雪花从剑身蔓延至手背,他蓦然停顿。
这是池长离的本命剑。
他十五初遇池长离那年曾经无意间摸到过,当即雪霜扎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淋漓。池长离看也不看将剑夺回,冷冷道:“我的剑,你碰不得。”
池长离爱洁,对自己的所有物极为执拗,甚至会有杀意。
这可是连主角攻张安道也不敢碰触的剑。
可现在,周寂疆轻轻松松摸到了,他掌心干净,只是结了霜花,那霜花好似有疗愈之效,立刻,周寂疆身上疼痛消减不少。
那是池长离的神力。
周寂疆怔愣抬眸,果然看见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清冷,眼里寒意如霜。
池长离在冷冷看着那个逾越,扶周寂疆的胆大包天小仙人,那个红袍少年郎。
周寂疆最熟悉池长离这种神情了,风雨欲来,彰显着他心情崩坏,甚至有杀心。
周寂疆刹那想起是池长离骗他来南海归墟,推他入锁龙井,也算是仇敌了。池长离这样杀伐果断,当然不想他出来,怕他有怨恨之心,也想杀他以绝后患。
周寂疆抿唇。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救出来,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仙人们都靠在长离仙君身侧,又将他二人围在中央。显然,池长离身份高贵,周寂疆却在九重天消失了万年,两人身份已经天差地别。
锁链已断,纯粹干净的神力已经消失了。周寂疆没有证据,自然只能任由池长离揽着他,与他虚与委蛇。
但实际上池长离这番神态,怕是连“至交”也懒得装。
可是众仙视线下,下一刻池长离眼神与他对视,冰霜融化,带着极为复杂温柔的眸色。
“对不起,我来晚了。”
“?”
周寂疆望向四周,只见仙人们神情自若,竟然半点儿也没觉得素来清冷的长离仙君露出此等表情有何不对。好像池长离对黑袍龙族的在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背脊渐渐爬上细细密密寒意。
仙人们还在催促黑袍龙族回答些什么:“长离仙君找了你万年,好不容易找到痕迹就急匆匆赶来,情比金坚啊!”
长离仙君与他,情比金坚?
怎么可能呢?
哪怕万年前,素来都是黑袍龙族舍弃傲骨追逐仙君,不惜以“挚友”之名陪伴左右。
而如今池长离“等”他万年便是情比金坚?
半晌,周寂疆定定对上那人温柔剔透到将近偏执的黑眸,眉峰微微隆起,他低低道:“可笑至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龙族殿下难道经历太多折磨与囚禁,不堪承受,疯了?
连池长离都动作一顿,皱眉,神情分不清喜怒。
池长离揽住他腰身力度一轻,周寂疆顺势退开,这么一退他就又站在锁龙井边沿,身影晃动,摇摇欲坠。
虽步伐踉跄,但离开池长离,毫不犹豫。
池长离抿唇,想要抓住他,手指有不自觉颤抖:“周周,我知道你在锁龙井里压抑了万年,我都可以解释,你过来,乖。”
可周寂疆摇摇头,神情恍惚,说:“滚。”
说话间他扶稳了身侧一个红袍少年郎的手臂,他怕自己又复而摔下锁龙井。
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看到池长离痛苦不堪,周寂疆觉得没必要,得不偿失。何况周寂疆要活着,他要活着见到谢纷华,他要知道成婚前一夜他被退下锁龙井,谢纷华怎么样了。
谢纷华那么顽固,肯定要把他等到才肯罢休。可是万年太久了,周寂疆怕他干傻事。
想到什么,他抬眼,恍惚神情忽而变得坚定,他甚至带着急迫慌乱问:“谢纷华呢?天族三皇子,我要见他。”
黑袍龙族被救出锁龙井,气息孱弱,连站立都是个问题,却仍然坚持着要见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