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疆愣了愣,了然。
周父也慌了,毕竟眼前人看起来对他们失望透顶。
他转身便不再留恋,道:“我与蓝星军部已经许久不来往,我也不能左右蓝星军部的想法了。”
“既然周旭已经开始打工,那么我的赡养费似乎也不太重要。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再怎么艰难都自己解决,与我无关。”
他一步步远离了身后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身后的几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周寂疆走向光里,而他们就像是黑暗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他们无数次后悔,以前为什么要对周寂疆那样,为什么要逼他跟那个疯子结婚……
周寂疆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了。
——
周寂疆走出僻远的角落,拽住了一个黑影。
那人挣扎着想要离开。
“我看到你了。”周寂疆说,“在颁奖台就看到你了。”
那人僵直着身体,转过头来。周寂疆看清了他的脸,精致俊美,棱角仍然锋利,清冷又带着侵略性。
只是脸色惨白,眼下青黑,似鬼。
情蛊反噬,主角受能活下来,却也是强弩之弓,不人不鬼。
周寂疆注视着他,陡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你果然还活着。”
雁寒声扯了下嘴角,声音嘶哑:“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所以想再看看你。”
他看着颁奖台光芒万丈的周寂疆,很想靠近,可是不可以。
他就像是冬日里的枯叶,可周寂疆经历春雪融化,刚刚萌芽。
雁寒声一直撑到今天,想看看他最后一面。
此刻,周寂疆就站在他面前,他反而失语,低着头,不敢抬眼,怕看见周寂疆失望的眼神。
他现在脸色惨白,就像个怪物。
“你是不是希望我死,没关系,”他说,“我很快就可以死了。”
死现在对于他来说是解脱。前世是,今生也是。
他不能忍受没有周寂疆的世界,也不能忍受周寂疆不爱他。
周寂疆恨他想让他死,那他就彻底消失。
“……”他也以为周寂疆果断让他去死。
可是周寂疆捧着那座奖杯,抿紧了浅色的唇,沉默了很久。
“今天天气真好。”他忽而开口,抬眼望向蓝天白云。
太阳炙热,刺眼。
周寂疆忽而说:“很可惜,我死那天,天气一点儿也不好。”
雁寒声蓦然抬眼,满面愕然,与恐惧。
重生的人不只是他,对吗?
他不敢细想周寂疆也经历了前世,那个绝望到漫天飞雪的世界。
可周寂疆就那样赤*裸裸说出实情,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前世,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
何止不爱呢,简直是恨。
“你利用我杀死我,站在权利的最高处,让所有人臣服,然后跟周旭举行婚礼,我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就坐在宾客席,看着你们读着一生一世的誓词。”
周寂疆一点一点说出他的罪状,然后笑了下:“好浪漫,我曾经以为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可是想想,从小到大我最想要的,到最后都会归于周旭,连你,也不例外。最后我就不觉得奇怪了。”
雁寒声宛如失去所有力气,扶着墙,喘息着说:“别说了。”
他好难受,心就像是被掐住了,无法跳动。
“你挖出我的尸体参加婚礼,不就是想让我看到吗?我看到了啊,你还把我一把火烧成灰烬……”可周寂疆仍然一字一句,宛如泣血,诉说着前世今生。
雁寒声终于跪立在地,他已然是苟延残喘,心存死志。
他祈求着伸出手想要攥住周寂疆衣角:“周周……”
周寂疆退后一步,避开了他。
他低头冷眼旁观:“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爱我。”
“隔了几年,你卸下掌权者的担子,跑到冰天雪地的边疆,找到我战甲残骸,说会永远永远的爱我。”
周寂疆说:“这句话我曾经等了很久,现在却觉得恶心。”
掺杂着病态的爱,说来每一句都泛着酸臭味,就像是陈年泔水桶。
雁寒声指间闪着寒光,利刃要滑过喉管。
周寂疆毫不犹豫踢中他的手腕,匕首落地,他轻轻说:“这就听不下去了?”
看啊,他那一桩桩事,雁寒声连听完也做不到。这些事情周寂疆却实打实经历过。
如果没有今生,他永远都是那个手脚断裂,躺在雪地里苟延残喘死去的深情炮灰,最后骸骨还被一顿折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
而现在,雁寒声想要死,这样就会解脱。
“你不是说爱我,想要跟我永远在一起吗?”周寂疆俯身注视着地上人,“现在怎么不说了?”
哪里还能说呢?
利用我、害死我、折辱我的罪魁祸首,口口声声说爱我,我的前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