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寒激动得连音量都提高了不少:“何止认识!”
与他的热络相反的是,任敬仍是那副平静的模样,语气甚至还有些冷淡:“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他就直接把慕璘风推进了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诶,你别急着走啊,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呗!”燕折寒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还弯下腰来拍了拍车窗,“我们四人也有好几年没聚了吧?你这家伙上了大学后就音讯全无了,是不是发达后就忘了老朋友了?”
任敬依然沉默着,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紧了紧。
察觉到他不对劲,慕璘风赶紧道:“小燕,今天时间有点晚,你也快回去吧,我们可以改日再聚。”
此时燕折寒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那我把号码记给你。”
他也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地方摸出来一张纸,把号码写好后就塞进了慕璘风手里。
等慕璘风和他道别后,任敬就发动了车子,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诶?这写的是什么啊?”慕璘风疑惑地看着纸上那一串陌生的符号,实在看不懂后才转头问任敬,“对了,你和小燕以前就认识吗?你见到他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隔了好一会儿,任敬才低声道:“没有。”
没有又是什么意思?是没有认识还是没有不高兴?慕璘风想不出来,只好道:“回去后你教我认识一下你们这个世界的钱吧,不然我什么也不懂,做起生意来也太麻烦了。而且要不是今天遇到了小燕,膏药根本还卖不出去呢。”
嗯了一声,任敬道:“你把号码给我吧。”
慕璘风便将那张纸递给了他,“这上面画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号码又是什么?”
“回去后我告诉你。”任敬意简言赅地说。
两人才刚刚进家门,顾立群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而当得知慕璘风一个上午就把膏药全都卖完了之后,他更加得意了:“我就说嘛,地铁口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随便几下就能卖完。”
慕璘风也懒得解释,吃过饭后,就缠着任敬要他教自己认识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了。
向慕璘风科普了什么叫阿拉伯数字,又帮助他逐一弄清了每种纸币的区别,继而再向他展示了电话、手机等高科技产品的神奇功能,任敬便将那张记着燕折寒电话号码的纸条放在了他面前,“你能念出他的号码来吗?”
无奈慕璘风只是对钱敏感而已,对着燕折寒那一手狗爬字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他究竟写的是什么,只好挫败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任敬索性从家里的杂物堆里翻出了妹妹小时候用过的数学书,准备从头教起。
结果经过一个下午的辅导,勉强记住了阿拉伯数字的慕璘风依然没能弄懂十以内的乘除法。
“你们这里学的东西也太难了吧!”一个下午都被任敬提着背乘法口诀,慕璘风头疼不已,随口问了一句,“你学习应该很厉害吧?为什么不去做夫子反而要去开车?”
顿了顿,任敬道:“因为我只有高中文凭。”
见慕璘风一脸不解,他又解释道:“在我们这里,学习能力的高低会分等级,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后面还有更高的层次,而成为夫子最起码必须达到大学这个等级才行。”
慕璘风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达到?依你的能力来说应该不难吧?”
任敬垂下眼看着桌上破旧的数学书:“因为那时候我爸刚好受伤,家里实在没钱,我没办法交学费,只能辍学了。”
听罢,慕璘风怔了一下,“......不能借款吗?上学不是小事。”
摇摇头,任敬平静道:“没有必要了。”
他将数学书收拾好后,又随手将那张记着燕折寒电话号码的纸条扔进了垃圾桶里。
见状,慕璘风忍不住道:“你不准备和小燕联系吗?”
任敬没有回答,只是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
慕璘风不好说什么,于是转头又投入了数学的怀抱。
他脑子其实还可以,又经过一个晚上的刻苦钻研后,就已经把小学数学的基础给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时,他已决定明天继续去菜市场门口卖膏药,他相信这一回就算没有燕折寒在旁边,自己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想着想着,慕璘风很快就睡着了,但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感觉自己仿佛沉在水里一样,身体轻盈,四肢无力,整个人像喝醉了酒似的晕乎乎的,一点一点往水深处下坠而去,但却丝毫没有恐惧的感觉。
“......你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正在茫然间,慕璘风忽然听见自己耳边响起了这道模糊的声音——恍若耳语,也分辨不出来说话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