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出来,易安立刻联系复读机构,打算重来一年。
她本来抱着复读班辛辛苦苦熬一年的念头来,也不打算在班上发展什么过于热络的同学友情。
谁知道入学第一天,身边被班主任安排了个超级漂亮、脾气超好的女孩。
易安心里美滋滋的。
盛夏傍晚,路边猫狗躲在失了燥热的荫蔽下,慵懒着伸长身子。
黎潼看着易安蹦蹦跳跳地靠近一只看起来毛绒绒的三花,伸出手要去摸。她本想制止,不料易安动作太快,那三花猫尾巴竖直,从喉咙中甜甜地溢出一声咕噜,鼓励般看向人类,示意多加抚摸。
易安兴奋极了,“黎潼!你也来摸摸!”
她站定在原地,榕树叶片悉悉索索地摩擦,遥遥能听到校门附近奶茶店叫号的动静。
三花猫咕噜咕噜,它淡粉色的爪子在原地踩踏。
易安已经陷入猫猫迷梦,“猫猫,好可爱的猫猫,它让人摸,它让我摸诶~”
黎潼哑然失笑。
她抛去从前在市井生活时,记下的人生规则——不要摸野生猫狗,因为你打不起狂犬疫苗和免疫球蛋白。
她上前抚摸三花猫圆圆的脑袋,感受着生命在她指下搏动的热度。
易安眼中亮亮,她超开心地说:“呜呜,猫猫就是最棒的!”
脚趾开花,正在原地踩奶的三花附和地“咪呜”一声。
它与黎潼对上眼神,天真无邪地用脑袋蹭了下她的掌心。
黎潼不期想到过去。
林建刚当初摔死那只养在缸中的小仓鼠时,劈头盖脸骂她:“你他妈是不是贱的?被死老鼠咬了,老子哪来的钱给你打针?”
那时候的林建刚,说时或许还带了点父爱。他摔死仓鼠后,跑去送她新生小鼠的朋友家,把她骂得泪水涟涟,骂得整条街的人都来看热闹。
后来,黎潼失去了那个唯一真心喜欢她的好朋友。
她再去好友家约她上学一起走,她摔上门,在门口很响很恨地说:“林潼,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
她在多年后,查科学养宠的资料,得知宠物仓鼠身上根本没有狂犬病,家养的小仓鼠只要出生环境洁净,基本不带病毒。
黎潼想把这句话摔到林建刚的坟前,骂他脑子有病。
可她到林建刚坟前,还是没能骂出那句话。
她兴致寡淡,毫无波澜。
黎潼平静地想,那只摔死的小鼠,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林建刚对她微薄、可恨又可怜的父爱。
她用脚碾过林建刚坟头多年横生的茂密杂草,置若罔闻墓地管理者在她离开时,嘀咕的那句话“这么多年没看,草也不拔几根”。
……
“黎潼!”易安唤她,那样明亮雀跃,她被小猫拱着手心,眼睛笑得弯弯,“猫猫真是世界珍宝!”
“你觉得呢?”
三花猫很坚定地在地面踩踏,咕噜咕噜的声音犹如小摩托隆隆作响。
黎潼翘起嘴角,她半蹲在三花猫面前,应着:“是,它真可爱。”
易安摸了个尽兴,最后,有点失落地道:“诶,可惜我养不了猫,我妈有点动物毛过敏。”
“对不起哦,咪咪,姐姐不能领养你。”
三花猫继续坚定地踩着地面,小梅花般的粉爪子毅力十足。
黎潼松松地拎着它的后颈,塞进自己的校服外套里。
这始料未及的拎猫抓猫方式,让三花茫然地咕噜一声,叼住后颈般,臣服于类似“母猫叼颈”的动作中,呆若木鸡。
易安同样茫然。
她与黎潼对上眼,“啊”了一声。
“我想养它,你有意见吗?”
皮肤苍白,眼眸漆黑的冷艳女孩,站在黄昏晚霞、榕树阴影下,轻描淡写地笑问。
易安眨眼。
她和她怀里的三花猫对视一眼。
一瞬间,有种她的后颈皮也被提溜起来的错觉。
女孩神态坚毅,声线紧绷,“当然没有!”
“好。”
黎潼眼中含笑,她垂下眼帘,黢黑睫毛并不上翘,常常有种怏怏不乐的错觉。当神情锐利,情绪寡淡时,冷漠厌世感扑面而来。
三花猫在校服外套里迷茫地“咪”了一声。
漂亮女孩脸上的厌倦与疲惫仿佛被洗涤浸润,她用指尖拨弄小猫柔软的粉耳朵,轻声对易安说:
“有空来我家看猫吧。”
黎潼不知道她能得到什么答案。
是婉拒,还是同意。
她心中没数。
好在,易安并不让她等太久,她笑眯眯地道:“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