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师尊现在怎么样了,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让自己从这个梦境里醒过来,再怎么急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那出现在云海里的人一身深蓝,束着发冠,面色冷冷,左手握着把长剑,身旁的云雾因方才那一剑的余波而翻腾不息,隐隐约约间露出粼粼波光,这楼有百尺高,白云凝成海,潮涌又潮落,可底下居然真的有一池湖水!
“那么小气干嘛,”溪风月完全不怕他,甚至语重心长道,“宵雪啊,你养的那些鱼再不吃都要成精了,大不了我回头去凡间给你抓两条来就是了。”
连宵雪:“……”
女子也是一脸惨不忍睹。
那鱼名绫,色泽如天霞,只能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存活,珍贵异常,也不看看他非了多大劲才养活,可这人不仅老是惦记,还轻飘飘地拿凡间事物来比较——以他对溪风月的了解,搞不好真的会丢两条鲫鱼进去!
连宵雪气到面色发白,毫不犹豫又是一剑。
“诶——”剑光迎面而来,溪风月下意识往后一跳,他没有准备,落脚点全靠感觉,腰后撞到树干,手扶着那玉树的枝桠堪堪站稳。
只见那剑光不偏不倚将他原来落脚的那栋小楼劈散,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有恢复,他愣了愣,不敢置信地抬头喊道:“你来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来过假的了?”连宵雪冷冷道。
话音未落,又是一剑。
溪风月赶忙抬手去挡,那鱼竿浑身翠绿,清透碧亮,像是青玉做的,好看是好看,可看上去完全不堪一击,可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的挡下来了,执着它的人像是承受不住这冲击力一般,往后飞出去,巧之又巧地落了另一棵玉树上,完了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喊着好险好险。
不远处传来一声娇笑,他闻声看去,那女子是一张娇俏的笑脸。
“哎——”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光看着我挨揍,姑射你也不帮帮我,真是最狠美人心。”
本来在看戏的姑射闻言立刻似嗔非嗔地瞪了他眼。
“那不是你活该吗?”她道,“天底下那么多人,你惹谁不好,非得惹他。”
“那仙子就有所不知了,”溪风月不紧不慢道,“那家伙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想逗他玩。”
姑射:“……”
人家还没走呢!
连宵雪对他的浑话已经有了免疫力,只当没听见,见一击不中,干脆收回剑,对那树上的女子点了下头,彬彬有礼道:“若是误伤了仙子就不好了,还请仙子先离开。”
“你瞧,”一旁的溪风月听了这话,顿时不满地嚷嚷起来,“他对你们都客气得很,唯独对我冷冰冰的。”
姑射掩唇,仍然在笑,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这话,又或许是在笑他们俩。
飘带似绸,裙袂翻飞,眨眼间就如同天边彩霞般翩然而去。
空气里只留下一句似笑非笑的——“你活该。”
那座消散的小楼这会儿终于缓慢聚拢起来,溪风月懒洋洋地斜倚着树,隔着两层雾气般的纱幔和他对视,唇畔仍然翘起,一个不多不少的弧度。
连宵雪道:“你别让我。”
“谁让你了?”溪风月挑眉,“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打赢过你。”
连宵雪面色更冷:“你的意思是,你从小到大都在让我?”
“诶!我可以没有那么说啊,”溪风月连忙否认,又稍稍站直身体,歪歪扭扭地抱了个拳,嬉皮笑脸道,“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连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他说着,顺手从玉树上采了片叶子,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抛,那叶子乘风而起,待落到湖上时,居然已经变成了一叶扁舟,他轻巧翻身一跃,眨眼间已经落下十几尺,声音穿透云层——“喝酒来不来?我给你赔罪!”
那玉树分明是灵力所化的虚物,在他手里却变成了实物,连宵雪看了会儿,叹了口气,松开握着剑的手,跟着翻身跃下去。
海上有仙境,名为蓬莱,依江练的眼光来看,此处也不遑多让,他还沉浸在原来师祖和大魔头不仅是时不时会打一架的好友,还从小就认识的震惊里,那边的小舟已经随风飘进了烟波浩渺里。
舟上有两人对饮,红泥火炉。
“你这酒又是哪儿来的?”
酒一入口,连宵雪就感觉不对,这酒灵气十足,入口兼具清爽和醇厚,不似凡间物。
他方问完,只听得上空传来逍遥仙人的一声怒吼——“哪个臭小子偷了老子的琼玉酒?!”
对方笑眯眯地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连宵雪:“……”
他又叹气:“你能活到今天真的是印证了祸害遗千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