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两秒钟。
比起那两人的茫然,雨天师眼里闪过几丝意外,似乎是在奇怪他居然知道,紧接着再次摇头否决,“不是我需要它。”
哦,江练恍然大悟,顿时脑补了好一出生死大戏,难怪说是私心,怕不是他在意的人危在旦夕。
“玉晗是什么?”顾飒睁大眼睛。
无极真人不在,江练一边回想着当初师祖的话一边开口解释道:“玉晗看上去像玉,其实本质上是一种丹药,由灵气凝聚而成,有生白骨死活人之效。”
当初那块玉晗分明是被文馀恨取走去救人了,这块又是哪里来的?奇怪,难道她当时没有用?
他这么一说顾飒和宋砚也明白了,神色稍稍缓下来。
宋砚道:“若是你好好地说……”
他们都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人,这样有用的、能救人性命的东西比起放在盒子里蒙尘,给需要帮助的人也无所谓,顶多等价交换,收些报酬罢了。
“那就算了,”宋砚摆摆手,语气淡下来,“你既然昨日救了我,那一命抵一命。”
咣当一声,顾飒松了手,刀撞回鞘。
雨天师抬头望过去。
他平日里总是带笑的,瞧上去轻松惬意,此时没什么表情,眼里那一小片阴影顿时无处遁形,深处像是有暗流在涌动。
在这短暂的两秒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微笑道:“多谢。”
然后提着猫后颈,像是溜达一样,背着手慢慢走掉了。
云澹容揉了揉太阳穴,对顾飒和宋砚微微颔首:“抱歉,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多接一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的,宋砚毫不犹豫点了头。
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江练松了口气,可他还记着方才那句私心,刚转头想问,手就被握住了,云澹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地轻轻捏了下——是晚点再说的意思。
这一晚就晚了一日。
翌日设宴。
长街上摆了洋洋洒洒数十桌,热闹非凡,江练张望许久,却不见台,也不见他师尊的影子。
向南歌知晓他在找什么,微微笑道:“待上席鸣鼓,宴春台才正式开始,大概要那时,师尊才会出场。”
一下子被说破,江练有点不太好意思,收回视线,“师姐以前也参加过洛阳论道吗?”
“不曾,”向南歌摇头,“我只去过群英会,不过从去年开始也不再参加了。”
群英会是各门派初出茅庐的弟子论道的聚会,虽说百岁以下都能参与,但她的实力早已是同辈人里的拔尖水平,再去就没有意思了。
“是不是时候到了,我也得参加群英会?”江练有点担心自己给师门丢脸。
“无妨,”向南歌莞尔,“你若是不想去,不去便是,没有人敢说三道四的。”
他们是同门,自然被安排在了一桌,雨天师虽然不知师祖的身份,但见他们交情不错,也安排了个位置,此时空着,江练想起他昨晚顺口问了句师祖会不会参加,溪风月若有所思,含笑着摇摇头,只道看情况吧。
这还能有个什么情况?江练纳闷,当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顾飒和宋砚在无极真人那边,青云派人少,也算勉强凑了一桌,武鸣和玄武门弟子在一起,距离他们亦不远。
待所有人入席后,雨天师拍手,弟子应声从楼内鱼贯而出,晶莹剔透的盘里盛放着各式各样的佳肴,那水晶被雕刻成了牡丹形状,花瓣层层叠叠,如云舒卷,朵朵各异,工艺精巧得令人叹为观止。
又上玉壶琼酿,本以为是酒,却诧异地发现斟出来的液体无色无味——居然只是白水。
轰的一声——两旁最前头的迎春鼓发出洪亮的回响。
敲了两下后,弟子停下手中的棒槌,分明还是料峭的季节,江练只感觉暖如三春,他低头一看,杯中之物被轻轻拂动——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忽然听见一声惊呼,江练又仰头去看,晴色空净,清影徘徊,白衣人踏仙履而来,衣带当风,眨眼就要落地,那人也不着急,手腕一转,万千花瓣随剑而动,凝聚成台,足尖轻点,又是凭空跃起。
云澹容扬手,一挥而就。
那轻盈浮于空中的花瓣像是受到牵引般蓦地下坠,打着旋儿跌进杯中,一入水就化为四溢的浓醇香气,是灵气化酒。
千里林间风微,惊起树中物,身姿轻盈婉约。
琼林报春,去燕还来。
是为宴春台。
第六十一章
和先前的桂花酒不同,这酒入口醇香浓烈,一杯不能更多。
江练捧着酒杯喝了一口,已有半分醉意,在他放下手时,身旁之人也暂且搁下酒杯——他大师姐也只是浅尝辄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