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是他这个全组最闲工作量最低的成员, 居然要人家忙里忙外的女同胞给他分担子。无措是他不知如何拒绝黄子茹盛情难却的晚餐邀请。不, 这还不是单纯的晚餐,而是晚餐派对, 要一伙人外出拼餐。
白天才瞥见过‘鬼影’, 一转眼到夜幕降临她就这样神乎其技的抛在脑后, 安博明不由得猜测, 这大概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和思维。
如果他当时不在场, 也忽略他莫名其妙说出的话,对方怕是只会当那一两秒的诡象是过度疲劳后的幻觉, 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怎么样,博明,你决定好要跟我们出去嗨起来了吗?难得明天早上放假半天,可以心安理得的睡到十一点钟再起床哦。”
黄子茹从热闹的小团体跑开,来到安博明这死气沉沉的孤寂小岛边一再邀请。
‘孤岛’安博明习惯性的压低帽檐,遮挡外界光线的同时也阻止他人窥探他双眼中的情绪,他最后委婉的拒绝了。
“抱歉,我身体不大舒服。”
“那······好吧。”
见她欲言又止着一直不走开,没法迅速脱身的安博明从头到脚都形容不出的难受。
在他的描绘中,现在他是飞机上的无籍□□,自己国家已经战败投降,可长官依旧咄咄逼人的催促他们跳下去,降落参战。
幸运的是,终结这场僵局的人终于出现了。林组长从祠堂出来锁上门,朝他这招手。
“那个、那个谁,啊安博明,你去把这些送去给吕导,他人应该在西苑侧门的赏月楼。”
点头向林组长示意后,他又轻轻对黄子茹说了声注意安全。接过文件沿小径迈步离去,他一身轻松心里舒畅,动作都轻快了不少。然而这份愉悦仅仅维持数秒。
二十六年了,更准确的说是二十年,父母尚在人世时他还有依靠和信任的寄托对象,不必担忧自己与‘鬼’,与‘常人’的纠葛拉扯。仿佛是命定的缘分,他的父亲正业是名考古学家,副业则是研究神鬼妖魔等难以求证其存在的领域,母亲是家庭主妇却对鬼神学说有着浓厚的兴趣,据说她的太祖母是方圆几十里内赫赫有名的长寿神婆,多年前还帮她从恶鬼手中救回一命。
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成长到六岁的他曾毫不避讳的与家人分享自己所见的独特‘风景’,父母如知己又胜似导师,不视他为另类,甚至想办法帮他缓解被鬼伤害的痛苦。
那场车祸夺走了这一切美好,留给他无尽的折磨与一道无法愈合的伤。难以想象,若他们一家三口能完整的生活到现在,他又会是怎么样的人生?
但无论是怎么样的,都会比现在这个软弱无能的缩头乌龟好上千倍万倍吧。
阴郁的情绪点点填充心房,人如高空坠落无力而绝望。前往西苑赏月楼的路上,安博明途经一片槐树林,他的魂与集中力仿佛被树缝中的光点勾走,步子越来越沉重缓慢。
忽觉右方有什么动静,他机械的转头才意识到这条路经过了公馆的后方。
道具间的窗户和上次一样是打开的,白色纱窗在无风的情况下向外飘动,屋内黑不见底。
女人漂亮的手探出漆黑的空间,一只翡翠玉镯衬得那纤纤玉手愈发莹白透亮。或者说,这手本来就是虚幻缥缈的,根本不是实体。
两眼无神安博明不再像上次惶恐逃窜,他情不自禁地调转方向,步步朝敞开的漆黑窗户,朝那缓缓挥动,软若无骨的手靠近。
幽幽怨歌于耳畔轻哼,渊源久远方言咿咿呀呀唱的什么他听不懂,只与那因果之悲怒怨苦,生死之痴笑哀哭,感同身受。
人往前走了五步,第六步时右脚突然踩空,安博明一个激灵冲破了麻木感,慌乱得想站稳身体。
“你没事吧?”
安博明如梦初醒地倒退两步,见是吕凯风抓住他的手臂,颇感意外。而他面前是道排水用的深沟,若按他之前的状态继续往里走铁定摔得头破血流。
吕凯风看他喘着气眼神恢复清明才敢松开手,转头也望向空无一物的密闭窗户。
“安博明,对么。”
对方一个字一个字念着,字正腔圆韵味十足,而安博明点点头回应。
“是。抱歉导演,我刚刚走神了······差点摔倒,这是您的文件。”
转折生硬他也没力气改正,把东西递给吕凯风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