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广袤,寒冷,狂风迎面肆虐,一轮血红的圆月浮在黑色的地面,没有尽头的世界只能看到红月前的一个人的孤独身影,所有温暖与光芒之物皆变成可念不可求的奢望······
原来这就是死亡。
前方的人影辨别不出身形模样。‘他’也许是自己的倒影,也许是另一个也死亡过,途径这的过客。在死亡虚无缥缈的世界里,哪怕是一根羽毛都能成为依托物,于是巫景曜毫无悬念地逆风前进,想要紧紧抓住那个身影的念头无比强烈。
不像梦的梦在巫景曜睁开双目时消失,眼神涣散的他哑着嗓子发出声音。很快,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虞烨霖的脸,对方担忧又惊喜,看起来好几夜没睡了。
“二哥,你可终于醒了,你、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看着巫景曜惨白如纸的脸,虞烨霖根本说不出重话。他赶紧传来侍从端来熬好的药,亲自扶起人喂药。一碗温热药汤下肚,巫景曜混沌的大脑清醒许多。他往桌上一看,他意外的发现鸟笼竟放在那,且小门的铁杆变形破开,像是被哪个野蛮人粗鲁的掰开。九星玄踏雕也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
虞烨霖起初会错意,逮着机会开始数落起不惜命又倔强的二哥。
“二哥,我都劝过你多少回了?叫你安排一个婢女侍从在身边,夜间有个照应,再不济选个阁中的暗卫总放心吧。你可知道,我和文星带人赶来时看到那一地的血,还有你——”
“你们怎么知道来我这。”巫景曜少见的没耐心,打断虞烨霖的话。
而谈到这,虞烨霖也神色复杂起来,他边回忆着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出那晚的经过。
原来将他们都叫来的是那只九星玄踏雕。那只雏鸟竟凭一己之力撞破笼子飞出来,见叫不醒巫景曜便拖着受伤的身体飞出院子,找来他们急救。房门到他的位置这段距离里,沿路分布一串红色的‘原点’。那是雏鸟重伤后飞不起来,跌落在地扑腾印下的痕迹。
听到雏鸟受伤,巫景曜太阳穴突突的疼。他猛然间想起失去意识前他被什么东西砸了脸,无意喝到滚烫的血。他还以为那是他吐出反流回去的。
巫景曜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紧张。
“他呢?”
虞烨霖起身从桌案上取来一只小盒,里面蜷着的正是被纱布包扎的小灰鸟。
“它······伤得蛮重的,腹部被笼子缺口戳穿,我也不知道该对它用什么药、多少分量,给他外敷阁里常用的伤药。但它气息一天比一天弱,也许只能听天由命了。”
雏鸟本来身子娇小,蓬松茸毛被布一压后整只更是皱缩成珠子般大。纱布下渗出的血早已干涸,它团在棉絮里一动不动,唯有微弱的胸脯起伏证明它还在呼吸。
虞烨霖唏嘘不已。
二哥病情恶化时,院中只有二哥和那只不知怎么形容的嘴欠雕。他尚且听说过犬马驯养多年后通人性,忠贞救主的故事,这雕和二哥相处不过一天,今天才决定要饲养,竟能为救饲主如此奋不顾身。
九星玄踏雕但凡认主便只忠于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只可惜,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真货可能就要······
“把他给我吧。”
巫景曜的声音很轻,不待虞烨霖回应就已小心翼翼地接来木盒捧在手里。几日来习惯耳边有那聒噪的胡话和歌声,而今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小东西,愧意与疼惜令他顿时慌乱无措,只能木着脸用指腹去抚摸灰鸟的圆脑袋。
如果是以前的他,他能轻易凭借内力和幻海天星书的功法救回对方。幻海天星书乃巫氏一族先祖所得的‘仙书’,传闻先祖偶遇仙人,幸获垂青,赠得此物。幻海天星书练至最高阶层可使人淬炼肉|身,开天眼脱凡骨,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十年前他吃药强行突破仅爆发至星层蓝阶,距离紫阶仅有一步。可若能踏踏实实迈出这一步,而并非急功近利使手段作弊,则是堂堂正正的伫立顶峰,在人人渴求的云海之巅俯瞰。
父亲临死前曾紧紧握住他的手,将族人百年来的期望寄托在他这个最具希望的后代上。但他又做了什么呢,他和大哥终究是让父母失望,让族人永抱抱遗憾,更让自己与机遇失之交臂落入尘土。
往后,他依然是个病死在轮椅里的废人,谁也护不了,更无法弥补他犯下的错。
默念着口诀,巫景曜决心赌这一把。他阖眼调息调动内力,食指轻点雏鸟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