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旧识?
莫问期瞧着他的模样实在是不信他和江阔会有什么关联,但他方才的眼神确实不对劲,拖延时间也没必要说这些劝人的话。车马富贵,前呼后拥,金陵人,还认识江阔。
车上座旁的小匣子上似乎是官府标识,莫问期顿时目露不善:“崔敛。”
崔敛点点头,也猜到了莫问期的身份。当初,他曾在常青客栈外远远见过一面,虽气度大不相同,但样貌他还有印象。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气质脱俗的人正是当初江阔放在心尖上的小樵夫。
还真是冤家路窄。
但崔敛的话没错,莫问期也不忍心江阔遭罪。
等到后面的护卫找到他们的时候,崔敛掀开车帘扯谎,说是路上被莫问期所救,他们还为此受了伤。载着医士的马车和红檀他们在半刻钟之后赶到,崔敛赶紧让医士上车为江阔疗伤。
这车虽然还算宽敞,但两三个人还行,若是再多一个医士便是在拥挤。
崔敛撩了袍脚下车,红檀挺着肚子焦急地下车来寻他,见他一切无碍才安下心来。
崔敛一直看着自己的马车,红檀担忧道:“夫君,你没有伤到哪里吧?”
“无妨,我都好。”崔敛冲她安抚地笑了笑,视线仍未移开,似乎那车厢内的人很紧要,“今日的事不许嬷嬷告诉府里。”
红檀应下,崔敛又让她上车歇着,无需担忧。
红檀肚子里孩子再有一个月便要降生,崔敛在这数月来都对她关怀备至,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的模样。他不再花天酒地,身边的人也很干净,只是日日忙着公务,偶尔不着家。他奉命巡查江南水运,特意带着红檀到江南一带散心,回程时为保护她和孩子将大半侍卫都留在她的马车外。
其实,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但是,崔敛看着那马车的目光叫她心里十分不安。
马车上,医士也认出了江阔。他从药箱中取出麻药小刀之类的物件,又拿出参片让江阔含着。莫问期半抱着江阔,那医士小心地清理周围的血迹。
“待我取箭只是,江公子不可大力挣扎,这位公子可抱紧了,也别叫他咬了舌头。”
莫问期点点头,伸手撬开江阔的嘴小心地将折好的棉布塞进去,手牢牢钳制着江阔的腰和背。
医士估摸着麻药已起作用,用棉布握住露出的箭柄,冲着莫问期使了眼色。他手上猛然发力,箭矢开始抽离的瞬间,江阔被疼醒整个人就要弓起腰背来,莫问期扣着他的身子不让他乱动。
“乖,没事了,没事了。别动,别动。”莫问期极温柔地哄着,一边哄,一边吻着江阔的脸侧。
青筋毕现,满是咸湿汗水。
江阔咬紧棉布,忍着剧痛,难耐地将脸埋进莫问期的颈侧。好在医士下手利落,箭矢落地,他眼疾手快地用棉布按住江阔背后的血洞,温热的血浸湿了一块又一块棉布。
江阔失了力,昏倒在莫问期怀里。
“快,喂些止血的药。”医士按着伤口,拿过磨成粉的止血散往棉布上倒。
莫问期也拿出止血丹,一股脑儿倒了好几颗出来喂到江阔嘴里。但他已昏死过去,根本不知吞咽,莫问期扫了一眼从桌上拿过茶壶来,自己喝了一口又低头渡进江阔的嘴里。舌尖相抵,交缠,待确认他吞下去了,才小心地拿着棉布给他擦拭脸上的汗。
医士心中一惊,只当自己没看见,手脚麻利地给江阔包扎伤口。
拔了箭,止住了血,江阔倒在莫问期怀里,整张脸都是煞白煞白的。
医士下车前又拿出好几瓶药丸,说是补血补气的,莫问期谢过他抱着江阔就要下车。
医士止住他的动作:“才包好伤口,不要动的好。江公子这伤还需要静养些时日才能下地,不然后背上的口子反复裂开,只怕是不好。”
“且在我的马车上歇着吧,崔家的车马,想必也没什么人敢来找麻烦。”崔敛不知何时到了车边,见莫问期抱着人要走也出声阻拦。
只是,当初金陵下药一事历历在目,莫问期不信任他。崔敛是个人精,看出了莫问期的顾虑,称自己可以换一辆马车,将这辆让给他们用,也方便医士时时诊脉换药。
莫问期看一眼怀中的人,紧闭双眼,冷汗未干,面色实在是不好。
他屈起手指吹了一声口哨,不远处的马儿闻声跑来。他解下水寒刀和无名剑收进车厢,又将马缰绳绑在车窗上,算是同意留下。
崔敛道:“我的车马会继续北上到金陵,你们······”
“到苏州即可。”莫问期打断他的话。
崔敛也识趣,没有再过多纠缠,转身朝着红檀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