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今日也还是不肯说嘛?”
“我说过了,只是你不信而已。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又何必想办法来套我的话。”
柳无眠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反倒语气更柔和:“可师兄你却是担心我的,不是吗?以你的本事怎么会沦落至此,我不傻,知道是你自己愿意跟我回来。”
楚遥放下酒杯,承认道:“是我自愿。师弟,我是想说服你,可你仍旧执迷不悟。”
柳无眠本想斟酒的手顿住了,他放下酒壶,看向楚遥时眼中总算露出彬彬有礼之下藏着的不甘和凶狠来。
“我不悟?”柳无眠将酒瓶放下,叮当作响,“是啊,我怎么能和师兄比呢?我天赋不及你,悟性不如你,便是筋骨也不比你强健,我从来都是样样不如你的。”
楚遥听他仍是这番陈词滥调,叹了一声,抬头看向他:“师弟,你就从未想过师父不让你练那套功法是为你好吗?”
他自然是不信。
楚遥继续:“各人有各人适合的功法,师父教你的都是最相宜的。今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本秘籍不让你乃是师父遗命。你自来觉得师父偏心,可师父遗言中大半和你有关,在他心里你从来不比我分量轻。”
“这话倒是新鲜,师兄今日连师父也搬出来了。”
见他仍是这般固执,楚遥心知自己劝不动,像认命一般:“你且回去想想,我之前同你说的一句假话也没有。你若执意要秘籍,三日后你找人寻纸笔来,我写给你就是。”
柳无眠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怕楚遥返回忙上前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此话当真?”
“当真。”楚遥没有骗人,他不屑骗人。
是日夜里,秋蝉响了许久都不曾停,柳无眠当真合了他的名,一夜无眠。
可三日后,他还是来了,亲自带着人抬了一张桌案过来。楚遥知道,他依旧没有劝服师弟,师父的遗命便要在今日破了。书案安放妥当,楚遥才发现他今日带来的仆从都是聋的。
还真是小心。
楚遥又问了他一遍:“你可想清楚了?”
柳无眠端坐案前,一名仆从已经挽起袖子开始研墨。
半个时辰后,后半卷秘籍一字不落地在柳无眠笔下写完。他极认真,每一页都曾和楚遥细细核对过,写完最后一句时,前面的墨迹都干透了。
秘籍写完,两人隔着铁门相望,楚遥不懂他的执拗和坚持,柳无眠也不懂他的苦心与劝阻。
饶是有了这秘籍,柳无眠依旧不打算将人放走,他要闭关练功,待到功成才肯放人离开。楚遥不急,看着他们收了桌案笔墨等物,直到柳无眠转身离开才从眼底流露出一丝哀伤来。
-
楼中呆了几日,莫问期和江阔小心注意着柳无眠的动向。
“楼主说要闭关。”
莫问期:“我们可以去救人了。”
江阔仍旧不知他们师徒二人是怎么联系的,夜里莫问期出去了一趟,回来便告诉他楚遥要他们等几日。这几日他们实时盯着柳无眠,因着黄钟突然去拨了几个聋奴,他们才知道柳无眠今日做了什么。果然,他从楚遥院中回来后不久便宣布要闭关,外间的事都交代给了黄钟和南吕。
江阔问:“什么时候动手?”
莫问期想都不想拒绝道:“你不能出手。”
“为何?”
莫问期:“你若出手便是叛徒,一旦被抓到便是八十盐水鞭子。”
江阔毫不在意:“难不成你觉得我还会待在十二楼?跟着回杭州不过是为了助你救人,现在你却叫我袖手?”
“你想好了?”
江阔将擦刀的棉布丢在桌上,干脆利落地收刀回鞘:“当然。”
何止是想好了,他在出发回杭州前甚至连老宅和几处产业都安置好了,便是十二楼到时候要发难,也早就人去楼空。
月上中天,柳无眠已经开始闭关。
至深夜,月色沉下去,山中连虫鸣都歇了。半空中陡然一簇亮光腾空而起,随即爆裂成一朵梅花模样,楼中四处即刻骚动起来。那是梅花千刃阵被触发的信号,外面有人闯山。
不多时,信号烟花一簇簇射向空中,闯山的人竟已破了阵!
黄钟照例守在柳无眠闭关山洞的外面,南吕忙令两位长老前去查看,得到的回禀却是不见闯山之人。虽然阵法示警烟花被触发,但阵法中却不见人迹,实在古怪。
在他们疑惑之际,莫问期和江阔已经摸进楚遥的院子。
院中看守不算严密,想是柳无眠拿到了秘籍,屋子也都层层加固过。莫问期没去房前,反倒是带着江阔绕到院中的一处窗格边上。那窗格做的巧妙,外面一合上窗页夹层里的机关便会落锁,里面打不开,非要从外面才能打开。莫问期开了那窗,楚遥果然就在屋里等着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