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追踪术不济,人手也不足,并未有什么进展。
南吕管着别的杂事,每日两人碰面也多是没有好脸色。
“师父如何?”
南吕一边回信,一边答:“不算好。”
黄钟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开始骂那对师徒:“每次都是他们碍事,也不知当年师祖是怎么想的,偏生信那个浪荡子。”
各中内情即便是嫡传弟子也没有几个知道,他们二人不过是当年跟在师父身边,还是背地里听到他们为此吵架才略知一二的。在他们看来,师父不管是天赋还是勤勉都不在楚遥之下,当时十二楼已小有名气,衣钵传承合该是他们师父更合适。
骂了一会儿,南吕忙着理事不搭话,黄钟自觉没趣儿便歇了。
南吕忙完手上的事,问起楼中的弟子。
黄钟:“顶用的跟着卢拾收拾京城里的乱摊子,也有出去找人的,剩下的老实待着。”
南吕见她不甚上心的模样,忍不住叮嘱:“越是乱越要管好底下的人,再出一个九霜的话师父不知又要白费多少功夫。”
这话有道理,但黄钟自恃师姐不愿听南吕这般教训人的话,随口道:“卢拾比你更较真严苛,他既然不是你怀疑的人,何必再操这份心。你若还有闲心,不如找些大夫尽早将师父的身子调养好才是正经。”
南吕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一日后,还真有探子回来报了消息。
楚遥的行踪事关重大,南吕顾不得许多进去报了柳无眠。柳无眠尚未全部恢复,但听了消息也顾不得许多,起身便要出去。南吕本想劝着,但见他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消息不知真假,在空云山往西的一处山崖下,背阴的小村子。前几日夜间来了一个人,过了半夜又来了一个人,因为村子里都是些深居简出的老弱,所以直到今日才打探到消息。算算时日,恰好对得上,探子得了信便即刻来报。
这一次,柳无眠势在必得。
“将村子围了,村里的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黄钟和南吕皆是一惊,闭关后的柳无眠眼眶中的血丝并未消散,整个人甚至有些疯魔的样子,往日的气定神闲都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但楼主这样说了,底下的人自然照办。
京城中已然闹了起来,柳无眠不怕闹得更大,他的师兄没什么软肋便只能给他造一些了。
他师父曾说过,楚遥身上的侠气是天生的善念,而他柳无眠则学不来。他不懂,也不想懂,但是他既然被逼到这般境地,楚遥的善念或许反而成了他最大的武器。
-
醒来时,天仍是黑的。
浑身酸胀,头脑昏沉,江阔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他支撑着起来看,只对上残破门板漏进来的斑驳月光。
床边趴着的是莫问期,不出声,不点灯,但江阔知道必然是他。他身上没力气,无力地倒回去,他又想起自己听到的事,那些真相一字一句洗精伐髓,叫他脱胎重生。
十年来,他抱着恨和怨蛰伏在十二楼中,不曾想已是误入歧途。
江阔没想过要毁天灭地,搅弄风云,他只是想要一个公道。既入江湖,那便按照江湖规矩来,报恩报仇都是冤有头债有主。可是,那是他父亲自己选择的路,父亲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寻常人,担了这件事便知道后果会是如何。为情为义,慷慨赴死,乃是真正的大丈夫。若是这样,父亲还会希望他日后拼尽全力去报仇吗?
楚遥的救命之恩,江家的灭门之仇,能相抵却不能相消。
江阔的十年反倒像是个笑话了。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莫问期发现江阔已经醒来,起身来查看他的状况。
面色还是不大好,但身上不热了,江阔摇摇头想说话,开口确实沙哑的撕扯着疼。
莫问期止住他,轻声道:“你烧了一天一夜,嗓子肯定说不出话了,我去给你找点水,你且躺着养养神。”
说完他就出去找水去了,片刻后,房门轻轻打开,是楚遥站在门外背着月光。江阔坐起来看着他没有开口,神色也隐在黑暗中也瞧不清楚。楚遥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边同他说话。
楚遥:“好些了?”
江阔点点头。
“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些年我自顾不暇连徒弟也没能照管,更不知你竟然还活着还进了十二楼。”这话是真的,不然莫问期的右手也不至于被废了,“这桩事终究是我造孽,我知你心中放不下所以我会一并料理干净。”
江阔急了,但有口难言,只好敲了敲床板表示反对。
楚遥见他这般,反倒笑了起来:“你这样子还真是像极了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