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何时送佛舍利出京?”
老僧道:“还有七日,道净,你的功课尚未做完,不必跟着我了。”
出京?江阔听到这话时,南吕已经从另一边摸过来,他的轻功是楼中一绝,行走纵跃如猫儿一般无声无息。
“如何?”
江阔示意那个步辇上的老僧:“七日后,他们要送佛舍利出京。”
南吕点点头,柳无眠之前便猜测楚遥想必是混迹在京中佛门弟子之间,伺机而动。这老僧不仅是崔老夫人亲自写信请来讲经的,便是成王妃,晋王太妃还有诸多贵眷都十分推崇。既然崔丞相府是南吕盯着的,那便是疑点最多,其中最要注意的便是这一老一小两位僧人。
南吕交代:“盯紧了,出府或传递东西,都跟上去。”
江阔应下。
但连着数日,两个僧人每日都只是来往于崔老夫人和他们的院中。前日成王妃和晋王妃曾派人来取经书,又言次日请老僧前去讲经,但道净只是客气回绝说是师父身体欠佳。崔老夫人又忙延医用药,京中也不少人送来拜帖和珍贵药材,道净出去一一谢过一样都不曾收下。唯一的疑点便是即便老僧身子不适,那道净和尚依旧每日传话在安排佛舍利出京的事。
参与这桩盛事的贵眷颇多,十二楼也家家户户都曾探查过。
回到院中,江阔会将那一日来往的人员名单交给南吕,这份名单过了楼主的眼却排查不出什么蹊跷。
这么一查便来到了七日后。
相府正门大开,连崔丞相和崔家大少都在其中,一家人恭恭敬敬地送高僧及佛舍利出门。街道上还有不少贵眷前来相送,出城的一路上崔丞相还派了护卫开路,声势颇大。十二楼在京弟子有一半都在崔府附近,黄钟和南吕坐在必经之路的茶楼厢房之中,卢拾江阔等人已经来到城门口。
卢拾问道:“那两个僧人身上有没有功夫?”
江阔摇摇头,那老僧病愈后也是一脸死气,多走几步路仿佛都会散了骨头架子,至于那个小的,更是个愣头青的模样。
卢拾收了话头,在城门外的茶棚里坐下,显然是不信这话的。如今的道教佛门敢出来行走江湖的大多会些拳脚,越是声名在外越是如此,这老僧在京城混得如此风生水起,一点功夫都没有反倒是奇怪。若说是藏拙,骗得过江阔却骗不过南吕,只能等碰上再看。那车队慢悠悠的只怕还要走一会儿,卢拾招手要了一壶茶招呼江阔坐下。
他从前可没这般好脾气。
江阔没有猜人心思的癖好,坐下便坐下了。
许是干坐着没意思,卢拾突然跟他聊起闲天来:“听闻你前些时日是在崔丞相家二公子的府上做护卫?”
江阔点点头。
“怪道那崔二公子不肯放人,”卢拾嘴角勾起坏坏的弧度,竟提起水壶给江阔倒茶,“从前只觉得你这人实在不合群,瞧着又绵软不像个爷们儿,不曾想你也算有些骨气。”
“这话怎么讲?”能从卢拾嘴里听到这样实在的话,太难得了。
卢拾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不知道?进京前,我曾在楼中见到崔丞相手下的人,说是为崔二公子来买断你。你知道的,楼中寻常护卫或还用金银能买,但死士要买断光靠银子是不够的。这种事实在少见,我便多少听了一耳朵。”
离开金陵前,崔敛曾说可以让他脱离十二楼,竟是真的。
“我本以为这一趟传令是白费功夫,不想你竟跟来了,倒是还有些血性骨气在身上,是我往日小瞧你了。”卢拾举杯和他撞了一下,江湖中人,结缘解怨不过一碰杯的事。
一壶茶喝完,远远的正好看见车队走来。
卢拾和江阔上马先行,他们出发的时间是正午,今日最多走到京郊的济宁寺歇脚。一路上都有人盯着,卢拾和江阔要确保他们的行进路线没有更改,若是遇上半道劫财生事的还要提前出手解决掉。
今夜,济宁寺,便能见真章。
许是这僧人的来头有些大,京郊的匪贼都不敢动心思,一路上除去两个临时起意的小毛贼便无人出手过。那两人在卢拾手下连三招都过不了,自然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们赶到济宁寺的时候太阳刚落下不久,入内,楼主已经坐在堂前喝茶。
柳无眠掀了一半眼皮,拖着慵懒的音调问:“到了?”
“是,还有半柱香。”卢拾答。
话毕,柳无眠便带着黄钟和南吕到后面去,几个准二阶的弟子上前收拾一番,堂前的一切痕迹被尽数抹去。只留下门外一个穿着破僧衣的扫地僧和门内一个个蹲在一旁擦地的小僧弥。正殿的佛祖金身也早被掏空了,九霜就藏在里面,江阔和卢拾两个大男人一时找不到能藏身的地方干脆绕到殿后躲在了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