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遊挑起眉:“怎么个因爱生恨法?说来听听?”
“比如把你拖进海里,关进海底宫殿,绑在珊瑚丛上为所欲为……”
白遊偏头在他后颈上咬了一口,调笑道:“这么舒服的吗?早知道我当初就不答应了。”
“你敢不答应?!”
等他们两个换好衣服,顾采衣和洛从雪已经聊得差不多了。洛从雪苦涩地撑着额头,低声说:“我没想到……”
“也怪我,没能在他强行休眠之前问出更多东西。”顾采衣把茶杯推到他面前:“这些年你和他联系过几次?”
“当初他在您门下学艺的时候,我一直在四处游荡居无定所,大概每个月会互传一封书信。后来他进了鬼渊,我也只有那么一次,打开山顶的通道给他留了东西。”
“当初他在观星台,就住在我的隔壁。若他用别的方法和人家暗通款曲,我还不至于看不见。”顾采衣一捻手指,几粒细小的鳞粉落在茶杯里:“除非他用的是你们蝶族的秘法,而对面接收的多半也是个蝶族。”
“这么说来,凤翼族还活着的每个族人都有嫌疑。”洛从雪苦笑着伸出双手,在面前摊开:“身为族中一员我很难自证。我自请被囚禁起来。但——”
“你不必自证清白,我心里有数。”黎海若拖着脚步慢悠悠地踱过来:“带我和白遊去一趟凤翼族吧,我需要见一见那位传说中还活着的前族长洛司楠。”
洛从雪看了顾采衣一眼,咽下后面的话,轻轻点了下头。
他与顾采衣擦肩走过时,不易察觉地把一点鳞粉撒在了对方的袖口。
顾采衣注意到了他这一点小动作,没说什么。待黎海若离开后,他才抬起胳膊,打量着那一小块蓝紫色的痕迹。
鳞粉从他的袖口脱落浮到半空,拼成一段细细的小字:“他本性非恶,若他尚未酿出什么大祸端,还求大人留情,饶过他的性命。”
顾采衣叹息一声,挥手驱散了那片粉末。
他何尝不想留情,哪怕黎海若坚持要清算洛从云,他也想尽量保下他这个亲传弟子。
他只收过两个学生,后来的谢倬年纪小,入门不过十几年,性子温厚又老实,是个稳妥孩子,他疼归疼,对他总归是放心的。
但洛从云不一样。
那时他在百乱之中勉强撑起了一个观星台,好不容易稳住了架子,自己心力交瘁。后来他想起收徒一事,知道自己这把身子骨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天机命的传承不能断。正好在那时,一个洛从云上门拜见,他一测根骨命格,觉得合适,便也没管出身,就做主收下了。
洛从云叛族出逃的事,顾采衣是知道的,但他那时并没往心里去。因为连坐这种事顾采衣一向不太赞成,因为一个犯了错的姐姐,两个堪堪成年的后辈也要跟着一起处理,听起来就不怎么像话。
他那时就起了维护的心思。心想这个徒弟他收就收了,凤翼族那战后怂得躲起来休养生息的种族,还敢跑到观星台来找他南斗要人不成?
谁知道收下的这位洛从云,是个不安生的。
他来时受了伤,若不好好调养,怕是会伤到身体底子。顾采衣喜静,这么多年身边也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下人,只能凡事自己动手,洛从云一身的伤病基本就是他亲力亲为给调养好的。
而且这小子极其黏人,装乖装了不到三天,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坑蒙拐骗求顾采衣拿小勺喂他喝药,连洗澡都撒娇要顾采衣在身边守着。
顾采衣这辈子都没被谁这么贴身烦过,感觉自己的年龄虽然在修行中人里只能算是风华正茂,但已经提前体验了一把中年老父亲带孩子的痛苦。
正因为如此,顾采衣才头疼。
他不介意洛从云把他当爹,也愿意尽自己的能力对这个学生好,可不代表他能纵容洛从云对他有更得寸进尺的想法。
比如觊觎他的□□。
而且这小兔崽子极其有分寸,从来不在学艺授课时口头调戏、动手动脚。他的本性是在出师之后才完全暴露的。
虽然以顾采衣的本事和阅历,还不至于发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没天理的事,但他还是头很疼。
不论怎么头疼,顾采衣对洛从云的感情都很复杂:毕竟这是他亲手带大的徒弟,感情基础摆在那里。不到万不得已,顾采衣真的不想把他交给观星台,或是黎海若来处置。
就连把洛从云送到鬼渊下这件事,顾采衣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洛从云肉身上有他留下的铭刻,至少能保他不会死在下面。就算洛从云真的是天命中的天机开局点,也断没有刚开始就死掉的道理。
只要洛从云没真的酿成大错,他在顾采衣这里永远是有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