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贵冷艳的秦风月与隐居山林的廖云帆相比,此人入世太深,画风格格不入。而且三祭司中他年龄最小资历最浅——准确来说,他是在上一次大劫后,才被选中接任在战乱中战死的前任祭司的班。
其实观星台其他几个长老本意是想邀请大长老荀之安的夫人周卉来接替这个祭司的位置,但遭到了这对夫妻的双双拒绝,理由是三祭司中,大祭司秦风月就是巫师出身,二祭司廖云帆是个纯粹的技术宅,需要找一个正经修习道法的来担任这个三祭司,这才选了蒋茵。
“说到安全,昨晚我接到了殷轩的消息,观星台的两位守夜人之一,你还记得他吧。”白遊伸长手臂,从床头柜子里抽出一条崭新的浅蓝色绣着松鹤的发带——是他们打算用来在床上绑手腕的工具,帮他把长发束成一拢,“他说首席修行的洞府近日有异常声色,附近天象奇异,是要出关的前兆。”
黎海若一挑眉:。"这位终于舍得迈出他那修行的闺房了?。"
“他是太玄那一派正一道法的正统传人,本身是个标志,也只有那一派的道士能在首席令上留名。”白遊迈下床,从旁边的椅子上拎起衣服,“他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关,在修行界就是个讯号。”
黎海若跟着他不情不愿地下床,口中说:“这位一年要闭关八个月,咱们跟他都不太熟,希望他别是像太玄一样缺德。”
“他不敢的。当年太玄搞事后,他那师弟代掌首席令,卸任之时以道行修为和自身巫术立了个很重的诅咒,说观星台首席不得有危害苍生之举,不得修悖逆天道之邪法,否则天打雷劈,神魂俱灭,祸及子孙族人。”白遊一耸肩,“我不大了解他为人如何,但他在大劫中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太玄。”
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关押陈练的地牢,还顺手捎上了腾。
金蟒妖腾因为年纪尚小且相貌可爱,受到了孔昭的特殊优待,黎海若找到他时,他正坐在桌前,大口吃着热腾腾的猪肉糯米烧卖,来送饭的洛从雪倚墙站着,面色不虞地盯着他,一脸被抢食的警惕。
白遊站在门边,指着洛从雪对腾说:“你记得他吗?”
腾鼓着腮帮子:“记得,当初是他下墓把您带上来的。”
洛从雪面露诧异。
白遊点点头:。"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动身。”
腾很怕他腰间的寒星刀,闻言立刻把最后一口塞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饱了。”
洛从雪端起空笼屉,冲黎海若微微颔首,擦肩而过时,黎海若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一丝传音钻到他耳朵里,是黎海若的留言:让孔昭帮我准备一份海药。
洛从雪不太明白“海药”是什么东西,但黎海若显然只要他带话,不需要他明白,若无其事地带着白遊和腾往地牢走。
腾耷拉着脑袋跟在白遊身后,低声说:“归墟东君,我没撒谎,我确实是被傀巫带到了昆仑山,做成傀儡后我就陷入了意识混沌,直到被您二位破解傀术唤醒。若有半句虚言,我……我不得好死。”
“知道了。”黎海若拍拍他的头,“若我冤枉误杀了你,天道也不会放过我。”
他们顺着台阶走到地牢门前,两边墙壁上照明的海珠发出幽幽的光亮,照出下面一个鲜红的鬼影。
秦风月竟倚在墙边,淡淡地抬眼看过来。
这位观星台的大祭司穿一身血红的袍子,眉眼极冷极艳,腾被他吓得一哆嗦,如同逃课的小学生看到了穷凶极恶的教导主任,身子不由自主地站直了。
“听说你们抓到了太玄的手下,审讯时方便让我旁听吗?”
他在东堂住了一段时间,东方胜已经变成了他的脑残粉,问什么答什么。
“随你。”黎海若走到他面前,偏头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我们找到了太玄的尸身,他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
秦风月的手微微一抖:“已经死了么?怪不得……”
“他罪有应得,早就该死,看样子他死之前没遭什么罪,便宜他了。”黎海若冷笑一声,看着秦风月的侧脸,“哪怕是个祸害,他也是集正一道法所长的一代大能。大祭司,太玄之死,于星相何解?”
“这次大劫的核心不在他,准确来说,他早已出局。太玄一人之死不足以影响星轨。”秦风月理了理袖口,冷淡地说,“我当初就隐隐猜到他背后有那楼面后人的影子,如今他死了,那位反而藏得更深了。”
果然,当初他和太玄离开观星台,是为了找那位楼面,可惜无功而返。
“说起来,你这种比真神还通透、万事万物都不上心的,居然会惦记抓这个楼面好几百年。”黎海若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地说,“若灵泽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嫉妒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