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晚见他受伤,攻势稍稍收起,白遊的神色却猛地一凛,想都没想两步追上前,刀刃向下,冲那巫师肩头斜着砍下了第二刀。
这次他没留手。因为巫师的嘴唇在动,像是在念什么咒,白遊恐生变故,直接对他下了杀手。
若这一下砍到实处,这人的心肝脾胃就能直接拿出来晾一晾了。
那一瞬间,白遊看清了巫师脸上痛苦混杂着得意的扭曲笑容。
他来不及细想那笑容的含义,下一秒钟,刀却砍了个空,只有一件不薄不厚的巫师袍撞到刀刃上,被寒星的刀锋“滋啦”一声撕开,飘飘悠悠地落到地面。
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门,那巫师居然遁了。
白遊一击未中,借着惯性往前冲了几步才落地转身,刀未还鞘,脸上隐隐有寒霜色。
一个大活人凭空从他的寒星刀下逃走,他很不爽,这股怒火自然而然就要发泄到在场的另一位身上了。
那边傀儡陆吾还在和黎海若正面缠斗,一时竟也分不出胜负。白遊掐准时机,纵身上前,就像被风卷起来似的,轻飘飘地一跃,落到了陆吾的背上,二话不说举刀向下一扎,准确地将刀捅进了脊柱上的一个大穴里。
这一刀看似莽撞,下刀的位置却极其刁钻,隔着斑驳暗沉的皮毛正好卡在骨缝处。
哪怕被炼成傀儡,陆吾的躯干四肢也要靠脊柱控制运作,白遊的刀法虽然惯于大开大合,庖丁解牛的功夫他却也不是没练过。这含着怒气的一刀下去,直接把陆吾钉在了地面,动弹不得。
陆吾四肢不受控地向下倒去,黎海若轻轻出了口气,原地站定,仰头看着立在神兽背上的男人。
仿佛还是昔年那个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
他已经很久没从这样自下而上的仰视角度看白遊了。
白遊自觉这个逼装得还算成功,被那逃跑的巫师气出的郁结稍微散了点。他跳下陆吾的背,走向黎海若:“那巫师跑了。”
黎海若点头,倒没什么懊恼:“狡兔三窟,跑了也正常。反正他的目的就是阻止我们去找梅四娘的老巢,一定没离开昆仑山,早晚能碰见。”
唱晚也跟上来,将本体剑提在手里,冷静地说:“你那一刀伤得他不轻,我也刺到他了。”
白遊露出了一点诧异,唱晚道:“刚刚他只顾着攻向你,你击中他的腰,我的剑也刺伤了他的手臂。唱晚剑沾了他的血,早晚能找到他。”
就在这时,在西边几十米开外,一个起伏的小峰头的另一侧传来一阵高亢的鸟鸣,青光大盛,直冲云霄。
“东方胜!”黎海若神色一凛,“她找到傀巫了!”
东方胜跟在白遊身边多年,虽然没学会怎么手起刀落打架斗殴,但她至少精通逃跑和保命,以及在战场上沟通各方传递消息。这道青色的光柱白遊和黎海若都熟悉,意思是遇到了特别重大的敌情、不得不和对方正面交手。
他们立刻赶了过去,就见六根手臂长的青色鸟羽悬在半空,组成了一个小型阵法,将一个人困在当中。
青鸾信使先祖曾侍于王母座下,可以尾羽传信。尾巴羽毛上汇集了她大部分的灵力。尾羽的颜色越淡,力量越强。上次她送给祁北斓的金羽最为稀罕,是她修炼了十年的产物。这小鸟平时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毛不拔,眼下为了抓住这个操纵陆吾的傀巫,她拔了自己的六根毛,也是下了血本了。
东方胜还保持着人形,背后却生出一双一米来长的青色翅膀。她悬停在半空,半长不短的头发散开,在昆仑山风里狂乱地飞舞。
见她们过来,她松了口气,嗖地降落到地面,有气无力地冲他们招手:“我抓到他了……卧槽他要跑!”
那困在阵中的人见黎海若他们过来,顿时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省省力气吧。”黎海若好整以暇地踱到他面前,手轻轻往下一压,“挣出来你也逃不掉,陆吾的傀儡毁了,你受的反噬一定不轻。不如说说看,你们两个是怎么给梅四娘当看门狗的?”
那人反抗无效,很快就被揪出来绑了。
被抓住的傀巫是个中年人,皮肤黝黑粗糙,像是天天被风吹日晒的,一双手布满了茧子。黎海若手指一勾,几根木杆从他袖子里飞了出来。
“命杆手杆?原来是靠灵线操控傀儡的,我当你有多厉害呢。”黎海若看着那几根表面光润的杆子,摸摸下巴,“鹿蜀骨头做的,还算稀罕。你操控傀的技术不错。叫什么名字?和梅四娘是什么关系?”
他上来就审问人家,傀巫一脸壮烈地被困在树上,对上归墟东君似笑非笑的表情,咬咬牙,开口,口音很重,像是西北一带的:“我叫陈练,澄江静如练的练,奉命在此看守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