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衣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你?”黎海若看着页面上和顾采衣的聊天时间,幸灾乐祸地问,“他不会真的被洛从云带到哪片树林里糟蹋了吧?”
白遊在他腰上随手掐了一把:“你能不能盼他点好事?”
他不禁怀疑,黎海若可能私底下真看过那什么子不语,或是其他遭瘟的八卦论坛。否则他为什么会这么关心顾采衣的贞操问题?
还没等到谢倬回消息,霜月先在外面敲了敲门:“黎先生,北斗,北斓她醒了。”
“知道了,马上来。”黎海若对着外面应了一句,一边轻轻叹道,“走吧,总要去面对的。”
谁也不愿意去当面揭开她身上的纱布,露出血淋淋的创口。但若不忍痛撕开,她的伤就永远无法痊愈。
祁北斓只是抽空回了一趟老家,结果全族都死在了阵法里,只活了她一个。寻找了几百年的人也惨死在了她面前。
若没有黎海若他们挡着,她多半会被带回观星台审问。因为她不但没死,还在其中阴差阳错地获了益,修出了第九尾。
狐生九尾,就是迈过了那道门槛,真正有了成仙的资格,这是千年不遇的大机缘。有苏一脉狐仙在几千年前是出过天狐的,之后就再也没出过九尾狐。现在对于祁北斓,观星台还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索性把这块烫手的山芋还给了黎海若,让他自己看着办。
白遊起身打开门,问霜月:“她怎么样了?”
“醒来后一言不发,坐在床上只顾着发呆。”霜月毫无血色的脸上有一点愁容,“东方胜累坏了还在睡,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只是一块实心的寒玉,在人间几百年也没能修出一颗玲珑心。
“走吧。”黎海若跟着她走出了门,“不管怎么样,她还活着就好……”
祁北斓卧房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的药味,她已经变回了人形,倚在床头的软垫上,全身上下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
她伤得太重,又有心事,因此孔昭将包括洛从雪在内的其他人都挡在了门外。长发广袖的德音琴灵坐在她的床边,慢声细语地哄道:“北斓,先把药喝了吧。”
祁北斓看着他勉强一笑,声音是一种像刀子刮过似的沙哑:“再等等好不好?凉一凉,那东西苦得很……”
黎海若走到门口,正巧听见她这句话,脚步一顿。
他想起在把祁北斓带回来那年的年尾,德音琴里的琴灵孔昭在无数天材地宝的温养下,终于从沉寂中苏醒。
他从琴身中现出灵体,容貌丝毫未变,神色平静,就像是做了一场安宁的好梦。
祁北斓第一次见到他时,还习惯于以狐身行走,见状好奇地跳上桌子,抬起爪尖拨了一下琴弦。
“小狐狸。”孔昭温和地一笑,“你身上药气好重,可是受了伤?”
他面相俊秀温雅,观之可亲。祁北斓在东堂养了一段时日,那点野性基本被消磨光了,闻言一耷耳朵,闷闷地说:“没受伤,只是最近着了凉,归墟东君逼我喝的,苦得很……”
这时黎海若带着用来修补琴身的东海极品鱼胶走到门前,听见小狐狸似乎在说自己的坏话,眉一挑,正欲推门进屋,就听孔昭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有些苦总早晚要吃的,怕苦的话,含一颗蜜饯就好了。”
仿佛往事重现,黎海若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白遊一眼,抓起他垂在身边的一只手,用力地握了一下。
白遊像撸猫似的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就听里面的孔昭用和当年一样柔和的语气说:“这药需趁热喝,我备了蜜饯海棠。”
杯盏相碰的声音传来,黎海若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了屋子,秦风月跟在他身后,眉眼低垂。
“海若,老白,大祭司。”祁北斓拉了一下被子,勉强笑道,“你们几位居然一起来了。”
她接过孔昭手里的小碗,将黑苦的药汤一饮而尽。
孔昭往她嘴里喂了一颗蜜饯,端着空碗站起身:“我去煎药。”说着提起药罐匆匆离开。
“海若。”祁北斓目送着孔昭走远,才轻声问道,“他在哪?”
黎海若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狠下心答道:“已经带回东堂了,用秘法保存着,葬在哪里你来决定。”
那是她几世辗转,寻了几百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在雷劫中死在了她的眼前。
祁北斓惨淡地笑了一下。
“是我害了他,我们注定无缘,强求不得。”她哑着嗓子说道,“若我不把他留在族里,他就不会死。”
“不是你害了他。”秦风月在一旁突然开口,“他和害死你们全族的人有前债,这次还清了,今后才能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