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道炉里检查的结果。”韩易水从枕头下摸出一片巴掌大的铜片:“刀身无虞,灵波动正常,器灵周身的灵力气息和当初寒星戟留在这里的样本相同。他就是当初的器灵,只是重新变成小孩子的样子了,会慢慢长大的。这铜片上是一些针对寒星的保养方法,可以请北斗回去试试。”
黎海若接过铜片,指尖划过上面细密的刻字:“如此甚好,多谢。”
韩易水轻轻点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唱晚剑灵和洛从岚,犹豫了一下:“黎先生,可以和您单独聊两句吗?”
唱晚和洛从岚非常配合地起身出门,就看见白遊坐在院外的石阶上,寒星器灵坐在他身边,身子微斜倚在他身上,一大一小非常和谐。
器灵之间气息相近,可以归类到同一种族,天生更容易亲近。寒星吧嗒吧嗒地吮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凑到唱晚面前,另一只小手拉住了她的袖子,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她。
唱晚惊喜地弯下腰,用纤纤玉指戳戳他圆鼓鼓的小脸蛋:“我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器灵!”
寒星闻言努力地鼓起腮帮子,在漂亮姐姐面前证明自己并不太小。
白遊转头看着洛从岚:“接下来他要独自住在这里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会在这里久留。大概会每年来看一看吧。若一甲子后他想离开,我再来带他走。”洛从岚脸上露出清浅的笑,眼睛很亮:“说不定那时我就能把子寻带回来了,到时我们一家也能团聚了。”
室内,韩易水脸色苍白地倚在床头,冲黎海若伸出了一只手臂:“黎先生,您应该见过那柄传说中的凶兵了吧。”
黎海若按了一下胸口:“不仅见过,还和它过了两招呢。”
“嗯,我知道。”
黎海若猛地反应过来,缓缓抬眼盯着他:“你知道?”
“我从小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异于常人。我爹说,我不是普通的肉体凡胎,是一尊铜俑所铸,半人半器。但这没什么,我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儿子,除了不能离开剑庐之外,其他的和普通孩子也没什么两样。”韩易水轻轻一笑,目光投向了墙上的一副题字,落款是“良匠默吟”,“但他走了,被人杀害在了兵器库里。”
黎海若皱眉盯着他,没说话。
韩易水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只当爹是被杀害了,我必须找到凶手替他报仇。既然我不能离开剑庐,那我就要找到那个什么古帝陵,肯定能在其中找到离开的方法。哪怕搭上我的命,我也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但你没有找到古帝陵?”
“嗯。”韩易水偏过头,泪水顺着他的侧脸淌了下来:“根本没有什么古帝陵,我找到了他卧室里的手稿,铸造我肉身的铜俑,本来是用于镇压凶兵猊涂的。”
黎海若闭上了眼,心中清明:“所以你每长大一点,镇压凶兵的铜俑就衰弱一些……”
韩易水继续喃喃地说:“而且,若凶兵猊涂破封而出,我就会马上失去灵力来源,这具还没完全长成的肉身也会难以为继。黎先生,爹会以性命来镇压凶兵,也是为了我……”
黎海若一时竟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没错,黎先生,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他狼狈地把头转到另一边,用袖子擦了把脸。
“在看到手稿后,你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你父亲是自杀吧,否则你也不会再请我和老白调查死因。”黎海若轻叹道:“你在我被猊涂所伤之后,是有感应到什么吗?”
韩易水抬起手臂,那是他之前被炸伤的,现在已经基本愈合。他另一只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银质小刀,当着黎海若的面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您看,我的皮肉下不是骨头,而是铜铸的躯干。我本就是该镇着猊涂的,它被放出伤了人,我自然有感应。”
“如此,你还能感应到什么?”
韩易水颤抖着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它很凶,时时刻刻都在挣扎着想要离开。若它真的破封而出,怕是整座良风山都会被夷为平地。爹是为了我才冒险取出镇压的俑人的,若凶兵猊涂真的伤及无辜,我万死也难辞其咎。”
两人一坐一卧,面面相觑了片刻,黎海若的手指虚虚点过他手臂上的伤口,普通的刀伤在海神的法力之下瞬间便愈合了:“我在猊涂上重新加了封印,以巫江水引东海之源,海水生金气,配合你爹留下的铜鼎,足以再镇压猊涂百年。一甲子后你的肉身就能彻底长成,到时便可以离开良风剑庐。恶果还没酿成,你不必自怨自艾。韩公子,今后你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