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霜月也撑着一面断墙站起来,一手抱着寒星刀,清秀的脸上满是烟灰尘土,雪白的裙子下摆被烧毁了一半,狼狈得要命。
她从来没这么灰头土脸过,黎海若赶忙上前扶了她一把,随手化出一件水雾织就的长纱衣披在她肩上:“没事吧。”
“没事,还好在最后一刻把寒星抢出来了。”霜月接过白遊递来的手帕抹了把脸:“韩易水呢……”
“他没事,在那边呢。”黎海若扭头看去,发现洛从岚已经把她那没相认的宝贝儿子搀出了火场。他手掌平举往下一按,如同小范围的人工降雨,所有的火星立刻被浇灭,细小的水雾在高热的金属面上瞬间汽化,滋滋作响:“还好你本体留在了家里。”
白遊接过寒星,拍拍灰便重新插回腰间,问霜月:“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爆炸?”
“不知道,当时他检查寒星刀身正在第一阶段的收尾,炉内突然传来异响,韩易水他叫了声‘不妙’,反手往旁边推了我一把,还好我身边有一根斓姐给的勾丝,及时把寒星也拉了出来。”
霜月在爆炸的瞬间用背护住了寒星,她的灵体被打得有点发虚,但本体并无大碍。白遊把她从一片废墟里拉出来,叹息道:“这都什么事啊。”
韩易水这时已经被洛从岚和唱晚扶着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这位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被两个大美女围着嘘寒问暖,一时有点受宠若惊,他的情况比霜月要严重一些,手臂上被炸伤了一片,一小块皮肉绽开,露出的却不是白骨,而是金属质地的纹理。
他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悄悄扯了一下破破烂烂的袖子,目光从唱晚身上又转向洛从岚:“多谢两位……”
在看清洛从岚的脸时,他顿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洛从岚一手揽着他的肩,手指情不自禁地在他脸上摸了一下,声音轻且柔:“孩子……伤到哪里了?”
韩易水垂下头,盯着身前的一小块碎石:“我没事,我没事,过两天就自己长好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体质特异,或许连人都算不上。但他有个疼他的爹,在他关节锈死、不能移动时,在床边不分昼夜地陪着他,给他读书,给他讲兵器谱。但每次他问起自己的出身,韩默吟总是笑眯眯地含混带过:“你是爹的儿子,和其他孩子没什么分别,你只是身体不好,再坚持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出门走动了。”
但他的父亲没了,他还让父亲用了几百年的剑炉炸毁了。
他活着还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韩易水勉强一笑,偏过头看着红衣明艳的唱晚:“您是唱晚剑灵吗?”
“嗯。”唱晚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发,用袖子把他脸上的灰土擦干净:“好孩子。你爹和我提起过你。”
韩易水的眼神变了,似乎眼底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关于我爹……您可知道些什么,他到底……”
“抱歉,我也在协助黎先生一道在查这件事,具体我会慢慢和你讲。”唱晚拉过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扯开衣袖检查伤口,同时越过韩易水冲洛从岚使了个眼色。
洛从岚会意,笑容有些发苦,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刚要退后,韩易水突然扭过头,扬起下巴和她对视:“请问您是……”
“凤翼族洛从岚,是跟着黎先生一起来的。”
韩易水眨眨眼,轻声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洛从岚深深地注视着他:“见过,但你那时还小,怕是不记得了。”
韩易水点点头,移开了目光,低头重新开始摆弄自己的袖子。
这时黎海若已经安置好了霜月,向韩易水这边走了过来:“小韩先生,伤到哪里了。”
韩易水被唱晚扶着站起来,强撑着向黎海若鞠了个躬:“抱歉黎先生,我没能检查完寒星的刀身,还伤到了霜月姑娘,实在是……”
“你不必道歉,我想知道这个为什么会爆炸。”黎海若虚扶了他一把:“是你学艺不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韩易水用手掌抹着额角的汗,“黎先生您也太高看我了,这是韩家老祖宗留下的剑炉,无数阵法和天材地宝加持在上面,是剑炉里有什么东西,我在检查寒星时,那东西受到高温,突然就炸开了。”
白遊已经在剑炉的废墟上趟了两圈,像个英俊的人形搜救犬,片刻后,他目光一凝,弯下腰在一小滩碎石里拨弄了两下,扯出一片焦黑的木头:“是不是这个?”
他拉起衣角擦擦上面的灰,眯起眼辨认着上面的刻痕。
韩易水伸着脖子向这边看过来:“我不清楚,但剑炉内没有任何木头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