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唤你星君可好?”银湖颤巍巍地再一次将神丹包裹的心,摁进墨子云的心口,“我的星君,活下来好不好?活下来……”
神丹带着银湖的心在墨子云的心口发出了微弱的银光,一点一点地没入墨子云的胸膛。
银湖欣慰地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靥。
他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心融入墨子云的胸膛,带着无比的温柔与眷恋轻声呢喃着:“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这是古时诗经一首名为‘上邪’的诗句,有一种说法就是‘我愿与你相爱,让我们的爱永不衰绝。除非高山变成平地,除非江河干得不见一滴水,除非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天和地重合到一起——到那时才敢对你说出一个“绝”字。’”
“那子云可有心爱之人?”
“……没有。”
“正好我也没有,要不,咱们凑成一对……”】
冰雹消失了,暴风雪渐渐变小了,被冰住的万物,开始出现裂缝,银色的光正一点一点地从银湖身上散开,银湖轻声念着,念着,却被水花模糊了双眼,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山无陵,江水为竭……”
【“东边有吃不完的海鲜,听说还有盛大的祭龙大典,南边四季如春,有蝶舞成群的花海,西边的水果很甜,对了,那里的甜酒很好喝,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去一趟北边,带你看看银装素裹。”
“子云这是要带我去浪迹天涯吗?”
“嗯,哪里花开去哪里……”】
少司命静静地望着悲恸中的银湖,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
他的身侧,被冰封的护城河,开始一点一点裂开,风已经停了,只有落雪还在纷纷飞舞。
九尾狐仙的神丹,卷着最后一颗凡心,完全没入了墨子云的胸膛,银湖颤巍巍地抬手,眷恋地抚过墨子云的脸颊,哭得指尖都在颤抖,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哽在喉中,断断续续地念着:“冬,冬雷,震震,夏,夏雨,雪……”
【——“诸葛先生,说好的要跟我白头的,要平安地跟我到白头啊!”
——“银湖,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源源不断的血泪,仿若骇浪,澎湃不息,汹涌不止。
“天,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银湖仿佛在虔诚地念着一段誓词,念完之后,悲恸与失控的情绪蔓延,他张开双手,深深地抱着墨子云,哭声简直令人心碎不已。
【——“子云,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披着喜服朝我飞过来。”
——“那你接住我了吗?”
——“嗯,接住了,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放手……”】
“啊啊啊!!——”银湖抱着墨子云跪在雪地上,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以这样的方式跟他心爱的人诀别。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呀……”
银湖哭着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无比虔诚与满心遗憾。
血红的泪水,划过灰白的脸颊,落入了墨子云的胸膛,发出了微弱的银光。
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银色的光化成星光点点,正快速地弥漫出他的身体,仿佛要耗尽他所有的力量。
“……银湖!”少司命忍不住低声呼唤着。
可是银湖已经听不见了,甚至,那双流着血泪的红瞳,早已模糊成一片。
他不停地抚摸着墨子云开始恢复血色的轮廓,贪婪而虔诚地俯下身子,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最深爱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仿佛要念上千千万万遍,可是,墨子云听不到。
直至,双手消失了,再也触碰不到墨子云,银湖一下子恐慌了起来,他凄绝地想要扑上前,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眼看就要完全消失,他绝望地仰头发出了无奈而痛苦的狐鸣:“策文星君!!——”
随着最后绝望的呼唤,银湖的躯体仿若绽开的银色烟花,在墨子云跟前炸开,碎成了一道冰凉的寒风……
一时间,雪花凝固在半空,银湖彻底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少司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指尖都在颤抖,仿佛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晶莹的水珠从那副可笑的面具底下,落了下来。
原来这世间,当真存在一种绝爱,从悲剧里荒唐又坚定地厮杀而出,赞颂或沉默都令人哽咽不止。
冰裂了,雪花消失了,墨子云的指尖动了动,眼角一滴泪,没入了沉重的大地,以及碎落的雪花。
东城门的护城河,仿若挣脱了桎梏,拼命地往前冲。
解冻之后的生灵,停驻在原地,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