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银湖被心魔困住的那天,池阳轻描淡写地说着:
【“这狐狸把南洲山反反复复地挖了千千万万遍,南洲都快被气得吐血了,跟他讲了好多次,诸葛先生并没有葬在那里,明明他亲眼看着你魂飞魄散的。”】
【“呐呐,失去你的那几百年里,你可知道狐狸怎么熬过来的?他把黄泉搅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奈何桥上的亡魂被他吓得坠入黄泉,长生殿上你那块熄灭的灯火被他点了一次又一次,通往神界的三千台阶上,每一阶都有他血色的脚印,你要去看看吗?哦,对了,三生石被他砸了,月老气得不轻,因为那块破石头上,他的爪子都抓烂了,还是刻不上他与你的名字,后来疯了,跑去南天门撒疯,要天帝把你还给他……”】
在他消失的那几百年里,他的狐仙大人,究竟历经了多少磨难呀?
想到这里,墨子云痛不欲生。
这时,他的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南天门的的轮廓,银湖卑微的祈求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陛下,求求你,我想见见他,求求你,一面就好,让我看看他,求求你……”
银湖带着哽咽而无助的祈求声,深深刺痛了墨子云。
墨子云连滚带爬地往声源处爬过去。
别哭了,银湖,别哭了,我最爱的狐仙大人,别哭了……
“没事,没事,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总是能够寻得到他的,不要怕,不要怕,银湖,不要怕……”银湖安慰着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了。
“天帝陛下,为什么我不能跟诸葛先生相爱,为他,我愿意舍弃千年道行,我愿意舍弃我拥有的一切,只求与他相守一世,求求你了,陛下,我爱他,我很爱很爱他,求求你成全我们,一世就好,我银湖只求与他白首一世,可好?”
“如果诸葛先生是一条死路,我愿意赴死,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南天门的轮廓在白雾中消失了,墨子云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此时,白雾渐渐散去,山的模样展露无遗,墨子云的跟前,是一棵红彤彤的凤凰树,一抹白色的身影背对着他,扶着树干眺望山脚。
墨子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正要呼唤银湖的时候,整座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狐鸣声:
“本狐,爱慕着诸葛明,生生世世都会一直爱着他,即使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本狐也会一直爱着他!”
仿若一道不可磨灭的山盟海誓,墨子云被彻底击溃了,他流着泪,踉踉跄跄地朝着对方跑了过去,张开手用力地抱住对方的时候,怀里一空,怀里的人消失了,墨子云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心痛不已地仰头大喊着:“银湖啊!!!——”
“子云,子云,我在,我在,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硬生生地把墨子云从梦中唤醒,墨子云睁开眼,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银湖,颤抖地抬起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那张熟悉了千千万万遍的轮廓,却是红了双眼,豆大的眼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我在,我在呢。”银湖慌了起来,赶紧把人抱在怀里安抚着,“别怕啊,我带你出来了,别怕,我一直都在。”
【“我寻遍三界不得,念你名字千千万万遍,依旧不得,要如何是好?我淌过黄泉,路过奈何桥,跪过三生石,所有你可能经过的地方,我掘地三尺寻了千千万万遍,依旧不得你,我急得像只发疯的兽,四处碰壁,八遭煎熬,诸葛先生啊,你怎么舍得把我留下来了呢?漫长的时光里,寻不得你,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不瞑目啊。”】
【“诸葛先生,求求你,可不可以再爱我一次?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与你白首偕老一世,可好?求你了,诸葛先生,求求你了,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那次高塔之下,飘雪之中,银湖入魔了,那双红瞳里,满满都是委屈与悲伤。
那时,他并不知晓他与狐仙的纠葛,如今才能感同身受,在失去的那段时光,他的狐仙大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想到他历尽千辛万苦、拼尽全力、跨越山海来到自己身边,他就心疼得几乎窒息。
“哎,哎,哎,怎么又哭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个狗皇帝欺负你了?”银湖手忙脚乱地抬手,温柔而着急地擦拭着墨子云一直落泪的眼。
“我爱你,银湖!”
墨子云哽咽着低喃着,拉下银湖的前襟,在对方愕然下,狠狠地吻了上去。
窗外的枝丫,纷纷落下已经化掉雪块,落入地面,凝成小水流。
这一次,北国的春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