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江冲他眨眼,甚至暗藏挑逗意味:“真的很好看,让我多看一会儿。”
是真的“好看”,很好…看清楚。
车厢内光线黯淡,外面的人透过车窗仅能看出人形轮廓。
不过有轮廓也够用了。
四辆警车驶离厉府后很快被两辆摩托远远尾随住。
在小车队拐上一条行人较少的街道时,前方忽然横冲直撞驶出两辆拖斗货车。
两辆货车都载了满满的货物,左摇右晃,好像快要失控。
前方警车紧急打轮转向,接着长鼻子货车直直冲过来,逼停其后全部黑色警车。
警官这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街道两侧十几名候客的黄包车夫突然持枪爆起,二话不说朝街道上警车无差别扫射。
不过大部分子弹只打在车身上,明显是在进行火力压制。
只有厉江和中野优泰那辆车很快被击碎玻璃,混乱中有人大喊:“戴帽子的!射戴帽子那个!”
厉江在汽车剧烈摇晃紧急刹停时已向侧面仰倒,让身体完全躺在座椅上;但双手仍死死抓住中野优泰手腕,阻止他摘帽子。
中野优泰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厉江回家拿护照,其实也是个假动作,他是在拖延时间等杀手就位!他要借刀杀人。
中野优泰怒不可遏扑向厉江,想要一把扼死他。
然而下一瞬,暴怒的面孔与滚烫的鲜血同时砸落在厉江面前。
厉局长那条半断没断的肋骨好似发出一声哀鸣,再次泛起巨痛。
厉江双眼紧闭咬牙忍耐,心里默默感慨:“册那……我这根骨头还养得好么?”
枪声经久不息,警官这边被压得连车门都推不开。
白立群神情狠戾快步走向其中一辆汽车,抬手穿过玻璃破碎的车窗,对住戴警帽的身形,“砰砰砰砰”连补四枪。
黑暗中厉江只觉自己被溅满脸热血,肚子上蓦地疼了两下,随即有火辣辣烧灼感漫延开。
他判断应是有两颗子弹穿透了中野优泰的尸体,射到自己身上。
不过弹伤不深,痛感还没有他适才肋骨被中野撞那一下来得强烈。
白立群在确认“厉局长”死透之后,收枪迅速离去。
与此同时,外界其也枪声也骤然止息。
真正的厉局长紧咬牙关,无声摘下中野优泰脑袋上的警帽,缓缓戴回自己头顶。
然后心安理得合眼,等待救援。
『凌霄路四警车遇袭,二警官生死未卜』的号外声在数小时后响彻整个沪城大街小巷。
……
陈泰手里拎两条「油炸鬼」跟几张报纸回到霍宅,一进院门就大呼小叫:“阿娣!”
尚良娣正蹲坐房门口台阶上摘菜叶,脸色不悦抬头呵斥:“你眼瞎,看不见我坐在这里?”
陈泰抖开报纸给老婆看:“你瞧瞧,昨天晚上出大事了。”
尚良娣随便瞟一眼,满脸不以为然:“打来打去,天天不都这样?”
陈泰挨着她坐下,小声议论:“我去码头上转了一圈,听人说,死的两个里面,有一个姓厉。”
尚良娣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霍振庭。
小傻子这两天浑浑噩噩,小便不知道上厕所,保姆担心他连屎都屙在房里,干脆把他放到院子里来。
可霍振庭到院子里后又一直稀里糊涂要往外走,嘴里嘀嘀咕咕的,不是在说“不换老公”,就是说要去“找老公”。
于是陈泰从外面找了根拴大狗的铁链子,用挂锁给他锁脚踝上,另一头钉在一棵大树上。
霍振庭面朝院门,走到铁链绷直,就趴在地上,仍然哼哧哼哧的使劲往前爬。
他把面前一片地面抠得草根翻飞,指甲缝里黑黢黢的,不仅有泥还有血。
陈泰低声道:“当然不是他那个厉先生,是当局长那个。”
“哦,那怎样?”尚良娣收回目光继续摘菜。
陈泰咂舌:“那个范警官也死了。”
尚良娣皱眉:“不是说受伤住院吗?”
“说是那么说,应该也死了。”陈泰扁扁嘴,表情相当笃定:“要不昨晚怎会有人来问他有没有来过?他要是还活着,问他自己不就行了。”
尚良娣点点头,自顾自寻思事情。
陈泰又道:“厉家被青帮盯上了,看来是完蛋了。要我说,这沪城,就没人能跟「三皇一后」作对。敢作对,必死无疑!”
尚良娣又瞥霍振庭一眼:“嘁,不回来也好,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他男人交代。”
陈泰哼笑:“这回是真的没地方讨工资了。”
尚良娣朝霍振庭呶嘴:“他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讨工资呢?最好全都死绝。”
陈泰瞥嘴:“我看你快要心想事成了。那傻子的男人也死了,咱们就把傻子送码头上去,当“猪崽”卖掉,还能换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