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秋霜刮在林析沉颊面,但他意外地没有觉得冷,反而全身上下如沸腾的水,燃烧奔涌在四肢百骸。
疾驰的马之上,他可以饱览这片广袤无际的原野, 天地相交,吐纳世间万物。
江御挨在林析沉滚烫的耳根低语道:“总指挥不是抢着要我的马吗?”
追忆起陈年旧事,林析沉的心绪如同被拨乱的弦,一时间没有回应,明明只是一会儿,竟然到了香山边界,他清了清嗓子,讪讪下马,打算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江御看破不说破,见他故作掩饰地抚摸马儿的鬃毛觉得好笑,想起什么,拉过马笼头往山脚下走去。
林析沉顺着泥道往下走,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直到眼前一片疯长的灌木被人拨开,一间茅屋跃然,庭院宽敞,因崖岸突出从而完美地将此地掩盖住。
雕花小窗,青木翠兰,古玩作画,他的地方哪里来的这么些好东西。
原先得知林析沉要了这片山头,周围的人纷纷将各块地圈给他,生怕委屈了他,此简居却是没有听人提起。
“地头最先是我送乔谨川的,辟了方雅居舍不得,只是不常来。”
江御把马拴在木桩上,林析沉绕到后院,后院木门设计精巧,左右开闭,他踏进屋,房间内一律从简,又或许是在这里置办饰品会相对麻烦的缘故。
专注于打探四下,一时没有察觉近走的人,湿润的朝露与厚重的脚步声悄无声息,打起精神回眸时,眼前的人已经与他相隔无几了。
江御抬起手臂越过林析沉头顶,约是想拿什么东西。他在江御的身体前倾的同时暗自屏住呼吸,踟蹰的脚后跟磕碰到背后立着的木施的墩座。
江御哑然,一只手把木施扶稳,被风刮散乱的发丝低垂在林析沉的耳边,酥酥麻麻,在为这种触觉着迷之际,对方褪下绒裘挂到木施上,毫无征兆地撤去环压在身上的气息。
就这么走了?
江御迈步绕过寝殿,是去沐浴了。
殿内焚起了香薰,一种林析沉从未闻过的馥郁幽香,混合在空气中难以察觉,却不是因为香气淡雅,而是在你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困倦的意味经久不散。
倒也不能怪它。
午后的天刚刚放晴,虽然说不似盛夏那般热烈滋润,但是在精疲力竭之下还是具有诱惑性的。
诱惑在心里生根发芽的惰闷。
矮榻上铺的丝绸质地细腻,面料朴素无华,软枕枕在后脑,难得享受片刻午后闲暇安乐。
不知不觉中,也就没了下文。
睡梦中,几声清脆的叮叮当当破了美梦,林析沉眨巴眨巴眼睛,掩在单褥下偷偷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瞧见不远处的人闲情逸致地烹着浓茶,但是看得并不清楚,于是把头从被褥里抬起来,又觉得太费力,坚持一秒钟之后就乖乖拥了回来。
江御用茶勺打了壶茶,青瓷白纹的玉瓶满了如绿池般的酽茶,他换了轻便的宽袖袍,把浓茶放到床榻旁的案几上。
林析沉眯了眯眼,艰难地翻了个身,手才够得到浓茶。
放在鼻下,浓涩的味道更是使人困倦却情不自禁想尝尝,初品苦到舌根,林析沉错愕地摇摇头,执着玉瓶的手苦不堪言地跨过榻沿,悬在空中。
回味却是一股清甜,润泽十足。或许是在苦味的痛击下,所添加的恰到好处的香韵让人流连忘返。
林析沉晃了晃小瓶子,觉得酽茶用品茗杯盛才最合适,他托着沉甸甸的头,小口小口地含住上层茶液。
品到后面苦麻了,小瓶子也见了底,翻了个身继续睡。
空荡荡的玉瓶悄然落地,在地上骨碌几圈,滚到江御脚边,他弯腰捡起玉瓶,望向一睡不醒的人,眸色黯淡许多。
他从袖子里取出那把覆盖着一层锈色的小刀,缓缓走向矮榻,阳光温和,照得他的发丝苍白干枯。
林析沉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抬了眼,熟悉的刀映入眼帘,而执刀的人冷若冰霜,死气沉沉地看着自己,他来不及惶恐,急着去抢那把刀,喝到:“我的!”
江御收得快,半蹲下身子平视榻上的人,林析沉只拉住了他的手,软绵绵的力道根本无法撼动。
“乖,好生说。”
小刀刀锋很顿。
林析沉愣了愣,这突如其来的对峙,这让人猝不及防的审讯,他究竟在期待什么,今天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吧。
喉间哽咽,眼眶彻底红了,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若不说,你要拿我怎么办呢?”
第53章 罪恶其事
榻上的人睡乱了发,小心翼翼地回视目光,雾蒙蒙的眼睛裹不住泪水,整个人像只湿漉漉的猫一样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