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送君戍故烟(49)

乔谨川故作遗憾,江御心觉有意思,刚好他带了扳指,就让下人奉上,道:“这扳指乃是张辅卿煅烧七日而成,就是拉床子弩,也不会断。”

谁借林析沉他都有话堵,唯独江御。

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林析沉脸僵住,皇帝发话他哪里有推辞的权利,皮笑肉不笑,“谢皇上!”

盛溪亭拉弓颇为费力,那他武功尽失,若是不想当着天下人面坦白,只有一条路可走,叫作自寻死路。

江御的扳指略大,做工精细,抗造。

林析沉衣袂飘飘,不忘回头瞥一眼看戏的江御。

林析沉走到架案上不急着拉,因为他曾经拉过,一般人单手拿是拿不起的,而林总指挥比一般人还弱。

林析沉望了望远处模糊不清的靶子,用拇指比划什么。

风过林梢,林析沉后退之际右腿一扬搭在把手,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箭上箭台,动作极快,精准无误落在搭箭点,他微微眯眼,遽然松手,发矢之际余力弹伤他的指节,扳指抵着骨骼,深深硌出一道血痕。

林析沉占了地利优势,箭明显力道不比盛溪亭,好在作用点找的对,生生把盛溪亭落在靶心的箭弹了下来。

身后的人连连叫好,算是为文臣涨了个脸,而那重弓从头到尾分毫未动。

这便是窍门。

拉弓拉弓,能拉开就对了,形式永远是锦上添花,花的作用也仅限于危机时刻,应付小场面绰绰有余。

林析沉掩盖住弹伤的手指关节,只是忘了把那递回去的扳指上沾的血擦干净,江御摩挲着淡淡血渍,戏看完便寻了个由头离席。

他在大臣们不敢喝高玩乐,他一走,席间轻松欢快不少。

孟池渊来的很晚,大概是宴请的人基本上都散完,席中只有乔谨川没规矩,烂醉如泥,下人搀扶之际,他喝高了,带点愠色,怒声呵斥。

“乔谨川。”来人一身甲胄附身,层层银甲遮住他原本俊秀的眉眼,军袍压在下面,破门而入的盛气中,掺杂着裹满湿润的春风,“赛马吗?”

乔谨川闻言笑了个清醒,起身拿起佩剑:“来!”

林析沉坐在草场边寻了根木棒挥着玩,忽然前面覆下一片阴影,江御从身后握住他的手,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北林校场那么抢手吗?”

“风水好?”

江御没有说话,握着他的手操控木棍,木棍在沙石地上勾出几条简单轮廓,林析沉对京城地形图倒背如流,立马猜了出来。

北林校场是块衔接西北的好地方,江御当年为什么要抢?私养亲兵。

这地离京说远不远说近不进,偷偷窝藏东西很容易瞒天过海,宫变之日达到里应外合之势。

那乔谨川呢!

林析沉瞳孔微缩,不愿意继续画下去,江御却颇为执拗,掐着手操控木棍,一笔一划勾勒的很用心,他把京都轮廓勾完,在左上角勾出北林局部,往外牵了条线,直通西北方。

林析沉噤声,只听得见心跳声,江御笑了,笑的很癫狂,“你当初不让给我,我恨死你了。”

第30章 何以安世

江御计划了三五年,林析沉使绊子了三五年,次次都横加阻拦。

不然他坐到那里,会早很多。

江御不肯松开握住林析沉的手,目光定在草图上,又要顺着草线勾什么,林析沉急的捏断木棍,整个人因为惯性,差点摔在上面。

江御紧紧攥着林析沉的手指,摩挲他伤口洇出的血,固执地将原本小小的口子撕扯开来,一边缓缓逼近,嘴唇慢慢贴近他的耳根。

林析沉躲开,被紧攥的手不停挣扎着,对方并没有因汩汩而流的血放轻力道,他自当不在意,只道:“蒲知弦祖辈声望香火不断,当年皇上没有挑起大梁是蒲寄年奔赴北疆,落的死无全尸的下场,他们世世代代忠于这片土地。”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江御本离他近,幽深晦暗的声音显得异常骇人,“拐弯抹角说我德不配位?”

江御又凑过几分,薄凉的唇贴近林析沉的耳垂,他被弄的周身顿时酥麻无力,答不上来。

江御扣着林析沉的伤,任凭鲜红的血淌在自己掌心,然后看着它干涸、凝固,反复揉搓,不厌其烦,“非然啊,你大可在天下人面前说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追随你的人一定很多吧,再找几个优秀的幕僚,唇枪舌战一番,散播市井,蒲将军蒙你大恩,感恩戴德着呢。”

似是戳到痛处,林析沉猛地仰头脱离热潮,喝道:“住口!”

“此言令人心寒。”林析沉躲开他湿热的唇齿,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江御垂眸注视草图,死抓林析沉的手不放,操控他往上移动,血淋淋的两只手相覆,渐渐落在草图上勾出北林的地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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